“咳咳,咳咳咳!”
“父皇,喝點藥湯吧,這么咳嗽下去是不行的。”
“你這個逆子,給朕滾出去!”
乾寧宮內,塵堯一聲接著一聲的咳嗽,有時候甚至會咳出些許血絲來。太醫都來看過了,給出的說法是積勞成疾又急火攻心,才陡然昏迷。
從皇帝昏迷到今天整整十天過去了,整座京城風平浪靜,民間百姓沒有聽到任何關于平陵王舊案的消息,更不知道年末最后一天皇城掀起了何等的驚濤駭浪。
因為塵風顧及皇室的顏面,暫時沒有將此事大肆宣揚。
他在等,等自己的父親想通一切。
塵風將藥湯遞到塵堯嘴邊,可塵堯依舊是滿心怒火,十分氣憤地將頭扭向了一邊,一旁的高渝看不下去了,小心翼翼的說道:
“陛下,太子殿下已經在床榻邊守了整整十天,夜里都不曾離開,最多打個盹。您就消消氣吧。”
“哼,難不成還要朕夸他是個孝子!”
塵堯一瞪眼:
“朕算是看明白了,一眾兄弟中你看起來最老實,實則你心思最深!
調天策衛入城的主意是你提出來的,原來你早就算好了歐陽馴會助你一臂之力;還有,你知曉影闕司的存在,所以在宴會之際你派兵圍住了影闕司。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塵堯當了這么多年皇帝,也是老成精的狐貍,醒來之后一盤算就什么都明白了,他唯一的倚仗影闕司都被塵風給摁住了。
“現在朝堂上下都以你為首,整座京城都被你掌控,你想當皇帝是輕而易舉。”
塵堯冷聲道:
“來吧,殺了父皇,然后靈前繼位。要不要遺詔?朕現在就給你寫,讓你名正順的繼位!”
高渝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怎么連這種話都能說出口?
面對塵堯咄咄逼人的問話,塵風終于放下了手中藥碗,平靜的說道:
“父皇,這世上不是每一個人都想當皇帝的。
我不想,平陵皇叔也不想,兒子想要的只是公平道義,不想讓大涼的忠臣慘死。
如果父皇想罷黜我的太子之位,大可以現在就下詔,風兒絕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之舉,要殺要剮,只憑父皇一句話。
風兒這條命本就是在戰場上撿回來的,死就死了,無所謂。可大涼先祖辛辛苦苦打下來的大好河山怎么辦?濫殺忠臣、重用奸佞,這樣的大涼朝能走多遠?
父皇,日后我們真的有臉去面對列祖列宗嗎?”
誠懇的語氣讓塵堯頓住了,終于不再罵人,而是往床榻上一靠,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塵風則自顧自地說道:
“父皇英明神武,收復北荒有開疆拓土之功,體恤百姓,力推合銀法,樁樁件件都是能載入史冊的千秋偉業,兒臣佩服。
父皇不愿意為皇叔平反的原因我也知道,父親覺得自己是個明君,是個賢明圣主,所以不愿意承認自己做錯了是,錯殺了自己的親弟弟。
是嗎?”
塵堯沒有回答,只是眼眸深處閃過了一抹羞愧。
“可當初父皇為什么連皇叔都信不過?”
塵風低著頭,呢喃道:“當年兒子小,不懂事,但我也知道皇叔對父皇忠心耿耿,絕不會反。”
“不懂,你不懂。”
塵堯喃喃道:
“等你坐上這把龍椅你就明白了,權力會改變一個人。任何人威脅到皇位,都不行,絕不行!
為什么皇帝稱之為孤家寡人?
因為他們不能信任任何人,只能靠自己。”
“可如今皇叔沒反,是被栽贓陷害的!”
塵風盡可能壓住胸中的悲憤:“若是皇叔真的野心勃勃,想要染指皇位,那風兒一定會親自帶兵,為父皇平定反賊。
可現在所有的證據都表明皇叔是被冤枉的,兒臣只想替皇叔討個公道都不行嗎?
父皇,您心中當真不念半點親情?”
“親情?呵呵。”
塵堯慘然一笑:
“為帝王者,親情是多么奢望的一個詞。
先是三弟死了,然后又是十三弟命喪江南,朕從今以后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了~
若是,若是他們還活著,該多好啊~”
“皇兄,你不是一個人~”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側邊傳來,聲音響起的一瞬間塵堯就目瞪口呆,這聲音他太熟悉了。
本該死去的劍南王塵柏拄著一根拐杖,一瘸一拐地走進了乾寧殿,老太監高渝愣在了原地,不停地搓揉自己的眼睛,用細若游絲的聲音嘟囔道:
“見鬼了見鬼了~”
塵堯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哆哆嗦嗦地問道:
“十,十三弟?”
塵柏在塵風的攙扶下坐在了床榻邊,平靜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