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安城外,那瑰麗的劍虹剛起,司空裕便毫無來由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隨即,身后驟然出現的純陽劍意,更是讓他渾身寒毛倒豎!
“這等劍意!!”
那劍意似乎毫無殺機,卻讓司空裕感到一股來自神魂的驚懼。
陽氣!又是陽氣!
那如煙花般瑰麗絢爛七色劍虹,裹挾著陽氣而來。
沒有驚天的劍勢、沒有逼人的殺機。
但那如同大日一般的劍意流轉之間,滿天陽氣隨之而動。
那逼近的陽氣,像是一只兇厲至極的陰魂,用指尖在他背上勾選著下手的位置。
隨著劍意逼近,往日瞬息千里的遁術如同深陷蛛網,連騰空都搖搖欲墜。
江安城上空陽氣如無形泥沼,已是禁錮了他九成九的修為!
好不容易逃出城來,眼看就要脫離陽氣的壓制的范疇。
這橫空的劍意,卻是再次讓司空裕陷入絕望!
他從未想過自已有一天會這么狼狽。
作為一名世間頂尖的術士,司空裕自認與人為善,也沒什么野心。
無論是九年前連續的天變、還是三個月前法界被封。
在他看來,都是那些山門世家該頭疼的事情。
世間大事,少有能讓他動容的。
但這一次,他是真的慌了。
因為城中那人,完全就不講道理!
眼前光影變幻,讓司空裕心臟不受控制的瘋狂跳動。
劍虹未至,陽氣變幻所造就的瑰麗光彩,已然映入瞳孔!
奪目!
而且致命!
命懸一線,司空裕頓時目眥欲裂!
伊誠被那劍光吞沒的場景,就在眼前!
那與他齊名的頂尖術士,在劍光面前沒有絲毫的反抗能力!
若是被這劍虹追上,他就死定了!
絕望之下,司空裕已是顧不得其他。
他五指如鉤,化作一只鐵爪,猛然拍在自已的心口。
“噗!”
肋骨應聲塌陷的脆響,混著噴濺的血霧,化作一道血痕浮空。
血痕浮空,司空裕枯槁的面容瞬間灰敗如尸。
這一擊之下,他速度卻驟然暴漲三成!
血色流光撕裂陽氣壓制的牢籠,在司空裕身后拖曳出刺目的猩紅尾跡。
每寸飛掠都在瘋狂抽取著他的生機,司空裕身上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龜裂。
但他卻完全不顧得這些,此時,惜命才是自尋死路!
只有盡力而逃,才能換取一線生機!
“沖出去!只要沖出去!!”
城外稀薄的陽氣是他唯一的生路!
然而,這一切注定是徒勞的。
陽氣壓制之下,他那暴增的速度,在劍虹面前如同龜爬。
隨即,司空裕只覺渾身一松,漫天壓力驟然消失,整個人如沐春風。
“我沒死?!!”
“哈哈哈哈哈,我沒死!我逃出來了!”
感受著自已身上的變化,司空裕心中狂喜,忍不住放聲大笑。
然而,他笑聲剛剛出口,便被一道毫無情感起伏的聲音打斷:
“你當然沒死。”
“貧道心善,一向出必行。”
“既然說了,要賜予爾等長生之道。”
“又豈會如此簡單的讓爾等死去?”
司空裕瞳孔一震,笑聲像是被掐住脖頸的鴨子一般,戛然而止。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緩緩轉過頭,向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入目之處,星冠朱履高懸,數道劍虹正向著那身影匯聚。
每一道劍虹之中,都卷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身影虛幻,盡是神魂!
陳年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倒卷而回的劍虹,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氣。
不愧是積年老怪,下手就是狠,就是晚了點。
那血遁之法也確實詭異,只差一點,就讓他跑出了蜃龍的幻術范疇。
最大的不安定因素被解決,陳年目光一垂,屈指再彈。
劍格微顫,陽氣化劍,璀璨的劍光如同七彩光幕下垂,將整座江安城籠罩其中。
純陽劍意懸空,讓城中術士駭然失色。
這一劍連城中那些頂尖術士都扛不住,若是落到自已身上,那后果,只怕是形神俱滅!
當下便有人想要開口求饒,但那話語尚未出口,劍光已是入體。
純陽劍意之下,璀璨劍光化作點點陽火,自身內燒起。
冷風吹過,那僵立在城中各個角落的術士,像是被擦除的影像一般,消失無蹤。
唯有道道虹光逆空,向著陳年身側匯聚而去。
司空裕看著那如同星火匯聚的虹光,心中驚疑不定。
他不知道陳年想要做什么,以眼前之人的手段,完全有能力讓他們形神俱滅。
可此人非但沒有這么做,還費盡手段,將他們神魂維持住。
要知道,術士之流不比其他。
普通人死了,還有機會做鬼。
但術士之流,平常為了練法個個都是怨氣纏身。
除非專修神魂,否則,身死之日,便是怨氣反噬之時。
司空裕實在想不明白,陳年為何要將他們的神魂留存下來。
“難道是想將我們煉成那鬼神?”
念頭一起,司空裕便忍不住往下想去。
北極驅邪院的鬼神流傳已久,傳聞其威勢甚至比得上大魏神朝天宮的天帝。
但其來歷卻是無人知曉,親眼見過的更是少之又少。
每次現身,都仿佛是憑空出現,事后又極其詭異的消失無蹤。
那情形,像極了被收在法器之中的天兵、猖鬼。
越想,司空裕越覺得有可能,這讓他忍不住有些浮想聯翩。
“若真是如此,他說那長生之道...”
就在司空裕思索之時,他忽見陳年一步踏出。
等他再回過神來,眼前景象已是大變。
而在這一刻,司空裕也終于知道城中消失的鬼神去了何處。
在他面前,一十三尊如仙似神的鬼神躬身相迎。
而在他們身后,是一個從未見過的世界!
赤紅銅柱林立,蒼穹暗紅如血,鑊湯沸沸,風刀回環。
哀嚎之聲,響徹蒼穹,刀山劍樹之上,一個個熟悉的身影正在鐵鏈鐵枷的捆縛之下,被猙獰的牛頭獄卒用鐵叉驅趕前行。
一個個俱是四肢潰爛,筋骨零落,膿血臭穢滿身,完全沒了往日里那高高在上模樣。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便聞耳邊有聲響起:
“司空裕,大魏朝江安道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