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塵扔下表格匆匆返回房間,太陽穴突突直跳,疼得他幾欲喊出聲,仿佛有千萬根銀針晝夜不停地往里扎,又尖又利,扎得生疼。
精神海中,那株枯槁的枯情樹正簌簌褪去黢黑的樹皮,露出內里健康的棕褐色樹皮。
伴著樹皮層層剝落,鬼塵只覺全身皮膚被生生扯開,寸寸割裂,痛覺順著血管直躥骨髓。
有那么一瞬,他疼得眼前發黑,渾身被汗水浸透,連心跳都帶著尖銳的痛,他想自我了斷,結束這個突來的痛楚。
顫抖著從空間紐取出匕首,可雙手抖得不成樣子,匕首還未攥緊便脫落掉到地上,當啷一聲砸在床邊。
“呵連死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自嘲著蜷縮進被子,雙手緊緊抓著那個畫軸貼近心口,似乎只有那上面的氣息能讓他忍過噬心剜骨的劇痛。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劇痛讓他幾近暈厥,翻來覆去間,醒與睡的朦朧里,他心底倏然躥上一個名字,不知不覺竟然開始默念:
『霧桃』
『救救吾』
『眉心燙,身上燙』
『吾好疼,快來真的好疼』
『求求汝,抱住吾好不好求汝』
『霧桃汝聽到了嗎?』
無盡的黑暗,死一樣的寂靜。
倏然——
“我聽到了!”
一道女聲裹著化不開的擔憂與溫柔,絲絲縷縷鉆進耳畔。
鬼塵感覺到房門打開一瞬,一縷若有若無的蒼蘭馨香由遠及近,是她熟悉的氣息,也是他心底期盼的味道。
即使身處痛楚的囚籠,他亦能確定,是她!
她真的來了。
“疼”
鬼塵聲音沙啞的喃喃著,有氣無力的強撐床榻要起身,卻被霧桃一把攬進懷里,她柔聲:“我在這呢,三叔,別說話了,乖乖靠在我懷里。”
他渾身顫抖,氣息奄奄,“吾疼”
霧桃把下巴輕輕抵在鬼塵的發頂,輕輕拍著他的后背,“我知道,我抱著你,今晚都不會松手,寸步不離,你好好睡一覺,其他的我幫你,好不好?”
許是心理作用,也可能是她的懷抱真有魔力,他竟然覺得沒那么痛了。
鬼塵攥著最后一絲氣力,十指扣緊她的衣襟,雙臂環住那截細腰,整個人疲軟地陷進她懷里,像抓住最后的浮木。
霧桃抬手著輕撫他的赤金短發,指尖緩緩劃過,最終停在眉心。
精神海中,黑與灰交織的混沌消失,那株枯死的樹重新煥發生機。
一顆茂密的桃樹立于中心,根莖粗壯,樹葉蓬松,枝丫上正有嬌嫩花苞即將綻放。
樹下那片寸草不生的水泥地,也長滿新生的蔥郁。
哨兵的精神海自覺醒后,便永遠不會變化,而精神海置換只存在于傳說中,古籍上記載這是堪比穿針引線縫補心臟的痛,唯有向導可以緩釋。
溫潤的精神力掃過每一個角落,精神海中殘存的黑色碎片逐漸消散,新生的精神海正趨于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