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內周永福等李鈺走了,趕緊吩咐人備轎,火急火燎地趕往福州府城。
到了府衙,他甚至等不及通傳,憑著知縣的身份直接闖到了孟德明處理公務的地方。
“府尊!府尊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周永福也顧不上行禮,開口就是哭腔。
孟德明正在閉目養神,想著從什么地方弄點虎鞭來補補。
要不然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啊。
聽到周永福嚎這一嗓子,嚇得一哆嗦,睜開眼見到是周永福。
頓時不悅“周縣令,你怎么跑本官這里來了,何事如此驚慌?”
周永福一路跑進來,喘著粗氣“府尊……李鈺抓的那些私鹽販子的供詞,您還沒用印吧。”
孟德明皺眉道:“你什么意思?質疑本官的效率嗎?”
想起那晚被吵醒,他還有些不快。
覺得李鈺這年輕人做事毛毛躁躁的。
“不是啊,府尊。”周永福急忙擺手。
“那牢里關的……根本不是什么陳厝村的村民,而是陳萬財啊!”
孟德明原本還漫不經心,想著這事你周永福這么積極,怕是藩臺大人許了你不少好處。
此刻聽到周永福的話,猛地站了起來,老眼瞪圓。
“你……你說什么?陳萬財?!哪個陳萬財?!”
“就是福清縣的鄉紳陳萬財啊!”周永福真的要哭了。
孟德明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身體晃了晃,一把扶住公案才沒摔倒,聲音都變了調。
“陳萬財?!李鈺抓的是陳萬財?!這……這怎么可能!那供詞上……”
他猛地想起那晚困倦之下,根本就沒有仔細看供詞,只是看到姓陳,難道那些人不是他以為的村民,而是陳萬財的族人?
“周永福!”孟德明高喊一聲,指著周永福,手指都在發顫。
“你……你當時為什么不看清楚?既然知道是陳萬財,為什么還要蓋印!”
周永福急忙解釋,“下官那晚睡得迷迷糊糊,被李鈺叫起來。
下官見連續幾份都姓陳,想著肯定是陳厝村的人。
我派去的衙役也沒回報就……就以為沒問題,蓋了印了……
府尊大人,你……你應該還沒用印吧?”
他還抱著一絲微弱的希望,眼巴巴地看著孟德明。
按照他對孟德明的了解,做事比較拖拉,雖然過去幾天了,但萬一還沒蓋印呢。
我沒用印?!”孟德明一屁股癱坐回太師椅上,面如死灰。
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了。
“完了……完了!周永福啊周永福!你害死我了!你害死我了!!
那晚李鈺同樣也是深夜前來,本官見你福清縣已然用印,以為你已核查無誤,加之困倦不堪,也未及細看,便……便也用了府衙的大印啊!”
周永福聞,頓時整個人僵在原地。
卻見孟德明捶胸頓足,懊悔不已。
“李鈺此子太狡詐了啊!
他分明是算準了時辰,利用你我深夜困頓、精神不濟。
又利用了對陳厝村的先入為主。
讓我們稀里糊涂地在他準備好的供詞上蓋了印!
這是把我們往死里坑啊!”
周永福咬牙切齒,李鈺真是太卑鄙了。
他就說有什么事白天不能說,非要等晚上,原來是在這里坑他和知府。
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恐懼。
縣、府兩級官印俱全,陳萬財的供詞,在程序上已經成了鐵案!
他們等于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幫李鈺完成了最關鍵的法律程序!
“快!快去找鄭藩臺!”
孟德明猛地驚醒,現在或許只有布政使大人能力挽狂瀾了。
“必須立刻將此事稟明鄭藩臺!快走!”
兩人各自上了轎子朝著布政使司衙門急沖沖地趕去。
……
布政使司。
鄭伯庸正站在窗邊,悠閑地給一盆名貴的蘭花澆水。
嘴里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臉上帶著一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愉悅和放松。
自從私鹽販子的卷宗交到按察使司后,他這幾日的心情都很不錯。
李鈺啊李鈺,任你奸猾似鬼,也要喝老夫的洗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