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你才華橫溢,然心性莫測。
我且問你,若他日你位極人臣,陛下之命與你心中之‘義’相悖,你當如何?
是忠于君,還是執于義?
此乃忠義難兩全之千古困局,你作何解?”
此題極為惡毒,乃離間之計,無論李鈺如何回答,都可能被扣上不忠或虛偽的帽子。
滿殿皆靜,清流官員皆都皺眉。
自古忠義兩難全,哪怕是他們一時半會也不知如何回答才是最好。
李鈺思索片刻,肅然答道:“大人此問,學生以為,本身便將‘君’與‘義’對立,實為不妥!
陛下乃天子,代天牧民,其所行所,當合于天道,順乎民心,此即為‘大義’!
若陛下之命,合乎天道民心,學生自當肝腦涂地,此乃忠義兩全!
若萬一陛下受小人蒙蔽,所命之事有違天道民心。
學生作為臣子,當效法古之諍臣,泣血直諫,以匡君失!
此非不忠,實乃大忠!
學生相信,陛下圣明燭照,必不會使忠臣陷于此等兩難之境!”
這一番回答,不卑不亢。
既闡明了“忠”的最高境界是忠于道義、忠于國家百姓。
又巧妙地將興平帝置于“圣明”之位,避免了回答讓皇帝不喜。
可謂滴水不漏!
“好!說得好!”
清流官員中爆發出喝彩聲!
連一些中立派也暗暗點頭。
顧清瀾眼中更是神采連連,李鈺十五歲就能舌戰群儒,頗有老夫當年風范。
不愧是老夫的學生!
溫知行見手下人連番敗下陣來,知道不能再讓李鈺發揮下去。
他終于親自下場,聲音冰冷:“巧舌如簧,終是口舌之利。
科場規矩,乃祖宗成法。
即便你真有才學,然心術不正,恃才傲物,攪亂朝綱,亦不可取。
陛下,臣觀此子,雖有才,然銳氣太盛,非福社之器。
還是應讓其回鄉苦讀,磨礪心性,再來應試不遲。”
這是要以心性不佳為由,徹底否定李鈺。
李鈺聞,目光和溫知行對上,毫不畏懼。
這一局,他不能退,朗聲道:“次輔大人!學生有一問,憋悶已久,不吐不快!
若科場規矩,可任由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偷換試卷、模仿筆跡、埋沒真才,這等規矩,是護持文教之規矩,還是庇護奸惡之規矩?!
若直不諱、追求公道便是心術不正。
那曲意逢迎、蠅營狗茍之輩,反倒成了忠厚長者?
這難道就是次輔大人為天下士子樹立的榜樣嗎?!
學生今日,非為個人功名,實為這朗朗乾坤,討一個是非分明!”
李鈺這話字字誅心,將最后的遮羞布徹底撕開!
殿內溫黨官員見溫知行受挫,立刻有數人跳了出來,聲色俱厲地呵斥:
“放肆!李鈺,你竟敢如此對次輔大人說話!”
“狂妄小兒,眼中還有沒有尊卑上下!”
“陛下!李鈺殿前失儀,頂撞大臣,攪亂朝綱,其罪當懲!請陛下治其不敬之罪!”
一時間,呵斥之聲四起,溫黨官員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會被一個少年給辨得說不下去。
不得不用這樣的理由來壓制李鈺。
清流官員頓時反唇相譏,朝堂上再次成了菜市場。
甚至李鈺都看到唾沫橫飛,就差直接吐口水了。
這朝堂一直都是如此嗎?
他看向皇帝,這一切都還需要皇帝來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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