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姐姐,表哥,大師……”王新的聲音有些哽咽,剛要上前細說別后情,玄空大師的念珠突然“咔嗒”一聲斷裂,老和尚猛地睜眼,佛光在他周身暴漲:“施主,有魔氣!”話音未落,西方天際已被染成墨色,魔化大軍如潮水般涌來,為首的魔將身披骨甲,手中骨刀上還掛著修仙者的殘肢,正是當年被封印的獸神殘魂所化――這里曾是獸神駐守之地,殘留的神性氣息成了魔障最易滋生的溫床。
“啟動地下大陣!”胡斐當機立斷,她早年便遵王新囑托,以黑山靈脈為基,融合混沌水紋與玄牝珠靈力,布下“萬獸鎮魔陣”。黑豹表哥一聲虎嘯,黑風寨的山門轟然下沉,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陣眼入口,無數刻滿符文的石柱從地下升起,石柱上的妖獸虛影與在場諸妖的氣息遙相呼應。蚊子一號率凡人修士組成的“刺魂隊”守在陣眼外圍,大個子則扛起萬斤巨石,封堵住通往凡人城鎮的小路,“絕不能讓魔崽子傷到山下百姓!”
魔化大軍的第一波沖擊便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骨刀劈出的黑色刀氣砸在陣壁上,激起層層漣漪。小五、小六率先發動攻擊,雙鳥齊鳴,金光凝成的箭雨穿透魔兵的護體魔氣,卻被為首的獸神殘魂揮手擋下。“區區雜毛鳥,也敢放肆!”獸神殘魂嘶吼著,周身魔氣化出無數利爪,抓向低空的雙鳥,玄空大師及時出手,佛光凝成的金盾將利爪擋在半空,“阿彌陀佛,施主執念太深,回頭是岸。”
王新站在陣眼核心,將殘余的混沌靈力注入石柱,萬獸鎮魔陣瞬間爆發出耀眼光芒,石柱上的妖獸虛影紛紛活過來:金翅虎的金光撕裂魔氣,黑熊妖的鐵拳砸塌魔兵陣型,蒼狼妖的嘯聲震碎低階魔障的神魂。黑豹表哥化作十余丈高的豹妖真身,豹爪帶著裂空之力,與獸神殘魂的骨刀正面相撞,火星四濺間,他肩頭被魔氣侵蝕,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卻依舊死死咬住對方的手臂不放。
激戰從正午持續到深夜。蚊子一號的短刃早已染滿魔血,他靠著偷襲斬殺了三名魔將,自己也被魔氣洞穿了小腹,卻咬著牙將最后一枚“爆靈符”貼在魔兵群中;大個子的玄鐵鎧甲被刀氣劈得粉碎,他用身體護住兩名年幼的猿妖,后背的傷口深可見骨,卻依舊揮舞著巨石砸向敵人;玄空大師燃盡自身佛光,將獸神殘魂的魔核暫時鎮壓,自己則化作一道金光融入陣眼,讓大陣的威力暴漲三倍;胡斐以木系規則構建的青藤絞殺陣,纏住了數萬名魔兵,卻被獸神殘魂的魔火點燃,她在火中催動最后的靈力,將生機注入王新體內,“守住黑山……守住他們……”
“以我神魂為引,借萬獸之力,封!”王新怒吼著,將玄牝珠的最后一絲靈力與自身神魂徹底融合,萬獸鎮魔陣的石柱紛紛崩裂,無數妖獸虛影與陣紋交織成一道金色巨網,將獸神殘魂與天魔、陰魔的核心牢牢困住。巨網收縮的瞬間,獸神殘魂發出凄厲的嘶吼,魔核寸寸碎裂,黑色的魔氣如潮水般退去,那些被魔化的生靈在金光中恢復神智,卻大多已油盡燈枯。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天際,黑山終于恢復了平靜。陣眼周圍的空地上,躺著無數妖獸與修士的尸骸:蚊子一號緊握著染血的短刃,臉上還帶著斬殺魔將的決絕;小五、小六的翅膀殘破不堪,緊緊依偎在一起,氣息已然斷絕;觀音禪院慧陽大師的念珠散落在地,只余下半片沾著佛光的袈裟。幸存的不過十余人,黑豹表哥失去了一條臂膀,師傅姐姐胡斐六尾斷了三尾陷入沉睡,大個子昏迷不醒,唯有王新拄著斷裂的霞霜劍,站在滿目瘡痍的陣眼中央。
他回望自己的修仙之路:從仙霞派第十脈的雜役弟子,到新國的開國之君,再到守護三界的抗魔先鋒,一路走來,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唯有守護的初心從未改變。玄牝珠的碎片在他掌心發熱,那是胡斐最后的靈力饋贈。王新彎腰,將慧陽大師的念珠拾起,輕輕拂去上面的塵土,目光望向南方――那里是仙霞派的方向。
“表哥,幫我照看黑山。”王新將陣眼的控制權交給黑豹表哥,轉身踏上南下的路。晨風吹動他的衣袍,露出身上尚未愈合的傷口,可他的腳步卻異常堅定。黑山的硝煙尚未散盡,仙霞派的近況仍是未知,但他知道,無論是重建仙門,還是守護這片歷經劫難的土地,他的路都還沒有走完。或許在仙霞派的靜心崖上,那三間漏雨的竹屋,正等著他回去修補;或許那些幸存的弟子,正盼著他們的掌門歸來。
玄牝珠的微光在掌心徹底熄滅時,王新的靴底終于踏上了仙龍山脈的凍土。曾經縈繞山間的七彩靈霧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混雜著塵土與血腥的寒風,刮過裸露的巖層,發出如亡魂哀嚎般的嗚咽。他抬眼望去,記憶中峰巒疊翠、靈泉奔涌的洞天福地,此刻只剩滿目瘡痍――主峰“盤龍頂”的半截山巖崩裂墜落,砸毀了下方的仙門建筑群;昔日滋養萬千靈植的“玉露潭”干涸見底,潭底裂開的縫隙中滲出黑色的魔氣,連最耐旱的龍須草都已枯萎成灰;環繞山脈的“九轉護山大陣”符文黯淡,石柱歪斜傾倒,不少陣眼被魔紋侵蝕,只剩零星光點在殘石上茍延殘喘。
“王掌門!”一道沙啞的呼喊從廢墟后傳來,蜀山派的長老李乘風拄著斷裂的桃木劍踉蹌走出,他的道袍被撕裂大半,肩頭纏著滲血的布條,原本烏黑的須發已染滿塵霜,“您可算回來了!仙龍山脈……撐不住了!”
王新快步上前扶住他,指尖剛觸到對方衣袖,便感受到一股微弱卻紊亂的靈力――這位曾是化神中期的修士,此刻修為竟跌落到金丹后期,顯然是強行燃燒靈力護陣所致。“大陣怎么會破?”他沉聲問道,目光掃過周圍聚集的人群,仙霞派、飛劍門、丹鼎宗的殘余弟子擠在臨時搭建的石屋中,大多面帶菜色,不少人身上帶著魔氣侵蝕的黑斑,連呼吸都透著虛弱。
“是‘蝕靈魔潮’。”李乘風咳著血解釋,指向盤龍頂的缺口,“三個月前,魔軍突然從極西裂隙涌出,帶頭的是天魔主君麾下的‘血紋魔將’,他所持的‘噬魂幡’能直接吞噬陣眼靈力。我們聯合七大仙門催動護山大陣抵擋,可大陣核心的‘仙龍晶’早在百年前就能量衰減,撐到第七天,晶核徹底碎裂,大陣就……”他話音頓住,看向石屋角落的一群孩童,“這些是各門派的核心弟子,我們拼了命才把他們護下來,可食物和丹藥都快耗盡了。”
王新走到石屋前,看著里面蜷縮的孩子們。最小的不過七八歲,懷里還抱著長輩留下的法器碎片;稍大些的少年正用石塊打磨斷劍,眼神里滿是與年齡不符的堅毅。仙霞派的小弟子林小瑤認出了他,攥著半塊護心符跑過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王掌門,蘇師姐讓我們等您,她說您一定會帶我們出去……”
他的心猛地一揪。蘇清瑤的身影與記憶中那個修補功法的素衣師姐重疊,如今這位執掌仙霞后勤的二師姐,還在鎮守仙龍山脈東側的“斷龍崖”防線。王新蹲下身,將玄牝珠殘留的最后一絲溫煦靈力注入護心符,輕聲道:“別怕,我回來了。”
剛安撫好孩童,西側突然傳來急促的警報聲。一名渾身是傷的丹鼎宗弟子連滾帶爬跑來,嘶吼道:“魔兵攻過來了!是‘腐骨魔卒’,他們的毒霧能化掉靈力!”
王新瞬間起身,霞霜劍在手中嗡鳴出鞘。他沖出石屋,只見西方天際黑壓壓一片,雖說天魔和陰魔的主力已經和仙門主力同歸于盡,但是這群不知從哪里來打秋風的低級魔族,還是到來,無數體型臃腫的魔卒邁著蹣跚的步伐逼近,周身縈繞的灰綠色毒霧所過之處,地面都被腐蝕出點點黑斑。防線處,蘇清瑤正率領殘存的修士結陣抵抗,她的素白道袍已被毒霧染成暗黃,卻依舊冷靜地指揮弟子們交替釋放凈化符:“左陣退三步,用霞心符擋毒!右陣擲火符,燒散魔霧!”
“師姐!”王新化作一道金光掠過戰場,霞霜劍的金色劍光劈出,瞬間斬斷數只沖在最前的魔卒,劍光附帶的混沌靈力將毒霧徹底驅散。蘇清瑤看到他,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沉下臉:“你怎么回來了?在外爭奪靈脈的師兄們還需要你主持大局!”
“這里更需要人。”王新揮劍擋下一道襲來的毒爪,同時將一道混沌靈力渡給她,“在外的戰力情況如何?”
“還算安穩。”蘇清瑤借著靈力穩住氣息,快速說道,“林岳師兄率領金翅虎家族和飛劍門主力,在南方‘炎晶礦脈’擋住了焚天帝國的魔化軍隊;金九郎王叔帶著追風衛和御獸門弟子,在東海‘沉船島’守護深海靈脈,聽說還收服了一頭‘避水金睛獸’;胡媚兒前輩則在西域‘血靈晶’礦場,用幻術牽制住萬蠱王朝的殘部。他們傳來消息,說找到了幾處未被魔染的上古靈脈,只要守住那里,就能培育出新的修仙種子。”
王新心中稍定。這些在外的高端戰力,正是大陸修仙界最后的希望。他轉頭看向戰場,腐骨魔卒雖個體實力不強,卻數量龐大,且毒霧對低階修士威脅極大,再加上護山大陣破損,若硬拼只會徒增傷亡。“不能戀戰!”他當機立斷,對蘇清瑤道,“你帶弟子們從東側密道撤退,前往東海與金九郎匯合,那里有靈脈支撐,也便于防守。”
“那你呢?”蘇清瑤皺眉。
“我來斷后。”王新抬手祭出混沌太極圖的殘影,金藍水紋在身前凝成一道臨時護罩,“我要試著重啟護山大陣的殘陣,爭取時間讓你們安全撤離。記住,保護好這些孩子,他們是仙門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