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孟若朝第一次察覺出他對自己不同尋常的感情。
她臉上的茫然沒有消失,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這讓本就因皮膚饑渴癥發作,又久久得不到緩解而頭痛欲裂的他,怒火更盛。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猛地抓起最近的一個花瓶,狠狠摜向地面!
刺耳的碎裂聲驟然炸響,瓷片四濺。
但這崩裂的聲音并未澆滅他的怒火,反而像助燃劑。
“為什么是他?為什么丟下我?!”
在疾病的支配下,他嘶吼著,手臂再次揮向另一個花瓶。
這次是砸向旁邊的墻壁,又是一陣令人心悸的破裂聲,碎片像冰雹般濺射開來,有些甚至彈到了她的腳邊。
她再度驚得后退一步,臉上的迷茫終于被驚懼取代,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完全被失控的情緒支配,眼睛赤紅,目標轉向了墻邊一個稍高的多層木質置物架。
上面還錯落擺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花瓶和擺件。
他根本不在乎那是什么,只想用毀滅來宣泄心中快要將他撕裂的痛苦和嫉妒。
他沖過去,猛地抬腳,狠狠踹在置物架上!
沉重的木質架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劇烈搖晃起來。
頂端的幾個花瓶失去了平衡,率先滾落砸下,摔得粉碎。
緊接著,整個架子開始傾斜,帶著上面剩余的物品,像一座失控的山巒,朝著他和她站立的方向轟然倒下!
架子傾倒的陰影瞬間籠罩過來時,時間仿佛被拉長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眼中憤怒的狂潮被一種更原始、更迅猛的沖動撕裂——保護她!
那幾乎是烙印在骨血里的本能反應,超越了此刻所有的憤怒和不甘。
他猛地向前撲去,不是躲閃,而是張開雙臂,用自己的整個身體,像一道屏障般罩在了她的前方!
“小心!”
他喉嚨里擠出沙啞的呼喊。
“嘩啦啦啦!”
沉重的木架連同上面剩余的雜物狠狠砸在他弓起的后背和肩膀上,痛感尖銳地傳來。
但他咬緊牙關硬抗住了大部分沖擊力。
在劇烈的搖晃和撞擊中,兩人被架子壓倒在地。
他只感覺右邊手腕的地方猛地一涼,隨即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驚魂未定的她被他牢牢護在身下,只有幾縷發絲被架子邊緣蹭到。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里映著他近在咫尺、因疼痛而扭曲的臉,以及他手腕迅速蔓延開的一片刺目的猩紅。
一塊尖銳的花瓶碎片,深深扎入了他的手腕下方。
鮮血正順著手指流下,滴落在他砸碎的瓷片上,開出一朵朵詭異而刺眼的小花。
疼痛讓他悶哼一聲,箍著她的手臂力道松了幾分。
世界仿佛在這一刻才重新恢復嘈雜。
架子傾倒的余音、碎片滑落的細響,還有兩人粗重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
他低頭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腕,又緩緩抬眼看向懷中驚魂未定、臉色煞白的她。
憤怒的潮水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劇痛和鮮血暫時凍結,退去。
剛才那股要毀滅一切的暴戾,與此刻不顧一切保護她的本能,在他體內撕扯,留下更深的混亂和疲憊。
她本該是恐懼的,該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