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本來就黑,隔間在后面,就更黑了。
往里面走的時候,裴江暮刻意讓呼吸比實際恐懼更急促兩分。
肩膀也恰到好處地發著抖,卻始終與孟若朝保持半臂距離。
這個角度他計算過——能讓孟若朝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又不會近到她覺得冒犯。
一走進隔間,孟若朝便察覺出身后人的呼吸都變重了——顯然是更害怕了。
可他死死壓抑著,生怕讓她不悅。
孟若朝在心里嘆了口氣,心思敏感又脆弱的人大概都是這樣的。
電閘的位置有些高,她用手電筒照了照。
“我去拿工具箱。”
她轉身時發梢掃過他的襯衫第三顆紐扣。
裴江暮的呼吸微不可察地滯了滯,卻立即側身讓出更寬的通道。
等她拿來工具箱,裴江暮開了口,恰到好處地帶著一絲顫抖,“我來吧。”
他的左手在身側攥緊到指節發白,右手卻穩穩接過工具箱,連指尖都控制著不與她相碰。
因為要干活,他怕弄臟襯衫,所以挽起了袖子,露出一截蒼白的手臂。
在手機燈光的照射下,孟若朝注意到,他右腕骨處有一道很淡的疤痕,形狀像被什么銳物劃傷后草草處理的痕跡。
孟若朝的視線不自覺地停在那里,某種模糊的熟悉感一閃而過。
裴江暮敏銳地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卻假裝沒發現。
他修理的動作很快,一邊修還一邊說話。
“是電路老化,跟我出租屋的情況一樣,姐姐平時要多注意安全。”
怪不得動作這么熟練,原來是經常修。
孟若朝對他的同情又多了一分。
“嗯,過兩天我請人來換。”
說話間,隨著一聲輕微的“啪嗒”,燈光重新亮起。
在光明來臨的那一刻,孟若朝明顯感覺到他的呼吸也放緩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么,見他放松,她的心里也跟著松快了。
“好了,姐姐。”
裴江暮將工具都放回工具箱里,然后抬頭沖她靦腆一笑。
那樣子,就像一只求表揚的小奶狗。
孟若朝甚至想伸手揉揉他的頭。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了一跳,頗有些不自然地轉過頭去,“謝謝你。”
她承認,這個男人長了一張完全在她心坎上的臉,尤其是眼尾那顆淚痣,更像是點在她心上。
可人家還是學生,她可不能這么不做人。
或許心里那隱隱的危險感,也是潛意識在提醒自己不要犯錯。
出去時,裴江暮依然保持著安全距離。
孟若朝在前,他跟在后面,低頭整理袖口,將那道疤痕重新藏好。
再抬頭時又是那副人畜無害的學生模樣。
外面的暴雨漸漸轉弱,玻璃上的水痕將霓虹燈光暈染成模糊的色塊。
裴江暮穿上改好后的外套,非常合身。
“多少錢?”
他在問這三個字的時候,底氣明顯不足。
這衣服用料一看就價值不菲。
誰知道孟若朝只是若無其事地擺擺手,“這套衣服不賣,算我借給你的,你用完后還給我就行。”
既然借給他穿了,那肯定是不能送給顏秋白了。
她到時候收回,當作樣衣也不錯。
裴江暮的眼睛亮了亮,但開口時還是很小心。
“可以這樣嗎?姐姐,你不要同情我,我有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