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殺不到兩小時的羊,新鮮的羊肉擱奶白的羊骨頭湯里一涮,撈出來熱乎乎的羊肉,裹上麻醬、腐乳、韭菜花、辣椒油調的蘸料往嘴里一塞,嚼兩口再咬口蒜瓣,給個神仙都不換!
這時候再抿一口高粱酒,渾身暖呼呼,額頭冒細汗,那叫一個爽。
一口肉、一口蒜、一口酒,讓馬洋找到了喝酒的美好。
眼看兩杯四兩酒下了馬洋的肚,趙軍忍不住出聲勸道:“小弟呀,你多吃點肉,少喝點兒酒啊。”
“沒事兒,姐夫。”馬洋笑道:“我沒喝多了。”
馬洋話音落下,就聽王強笑道:“這孩子真沒喝多,你看臉不紅不白的。”
王強這些年雖然在事業上沒什么大發展,可王二少爺自下生,在永安就是一號人物。
被王強一夸,馬洋哈哈一笑,舉起杯子喚李寶玉道:“李哥,再給我倒一缸兒。”
看眼馬洋舉起的杯子,又看眼連向自己使眼色的趙軍,李寶玉瞬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而在這時,趙有財拿過趙威鵬碗前的酒瓶,為馬洋倒酒道:“孩子,你姐夫說的對,你多吃點兒肉,今天這肉好。”
說完,趙有財抬頭看向趙軍,催促道:“下肉,往鍋里下肉。”
……
晚上八點,喝了六兩白酒、兩瓶啤酒的馬洋被趙軍扶出了大門,后面跟著趙有財、王美蘭,還有馬玲。
“叔啊、嬸兒、姐,不用送了,不用送了。”馬洋說著,推開了趙軍的手,道:“姐夫,我沒喝多。”
“我小弟真沒咋地。”這話是馬玲說的,雖然她小弟說她下雨挨澆不知道躲,但在此時的馬玲看來,馬洋真沒啥事,走路即便沒有趙軍扶,他走的很穩,而且從屋出來的時候,馬洋臉一點都不紅。
趙軍斜了馬玲一眼,斜得馬玲一頭霧水。
“孩子,這是熊瞎子肉,有肥的、有瘦的,還有個掌,你們拿回去吃。”王美蘭遞過來一個麻袋,麻袋口用繩系著,里頭裝了二十斤的熊肉,還有一只熊掌。
“謝謝、謝謝嬸兒啊。”馬洋竟然沒客氣,直接接過了麻袋。而此時在大燈籠燈光下,眾人沒看出來,馬洋上一秒還正常的臉色,瞬間就紅了。
“給你爸、你媽帶個好啊。”趙有財道:“今天沒跟我親家喝上酒,等哪天的啊。”
“好嘞,叔。”馬洋像個大人似的,回應趙有財道:“哪天咱再喝。”
“嗯?”趙有財一怔,就聽趙軍對馬洋道:“走吧,小洋,姐夫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馬洋抬手就推趙軍,道:“就這兩步道兒,送什么送?我又沒喝多!”
“我溜達溜達。”趙軍找借口,道:“我正好看看爸、看看媽,我也挺長時間沒過去了。”
“不用你看吶。”馬洋說完這話,提著麻袋就跑。
這一幕,看得趙有財、王美蘭、馬玲都是一愣,趙軍緊忙追了出去。
至今為止,趙軍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知道馬洋喝多是什么樣子的人。
被趙軍追上的馬洋,此時就像變了個人似的,走一路就數落趙軍不該跟著他。
趙軍也不理他,只跟著馬洋往馬家走。
就在拐彎的時候,趙軍、馬洋遇到了一個屯子的梁家成。
這梁家成是馬大富的徒弟,在家行二,熟悉的人都叫他二成子。今天就是他和一個外號叫劉包裹,幫著馬大富、王翠花撈了稻池子里的草。
都是熟人,見面必須得打招呼,可還不等趙軍、梁家成說話,就聽馬洋喚道:“二成子。”
“這孩子……”梁家成一怔,隨即道:“是不是虎啊?”
梁家成是有那外號不假,但長輩、同輩般兒大般兒的叫行,比他小太多的就不行了。
尤其兩家關系好就更不行了,這就像趙軍不能管林祥順叫順子一樣。
“二哥啊!”趙軍緊忙解釋道:“這孩子喝多了,你別搭理他。”
“誰喝多了?”馬洋扒拉趙軍,沒好語氣地道:“你別……別……別扒瞎。”
梁家成見狀一笑,對趙軍道:“在你家喝酒啦?”
“嗯吶。”趙軍笑道:“這小子……自己吱兒吱兒喝呀。”
“呵呵,我今天跟我師父也喝酒了……”
趙軍、梁家成剛嘮兩句嗑,卻發現身旁的馬洋不見了。
趙軍緊忙追過去,月色之下,只見馬洋跑進了馬家院里。
看到馬洋回去了,趙軍也就放心了。
馬洋拽門進屋時,王翠花正在灶臺前刷洗碗筷呢。
“老兒子回來啦?”王翠花問了一句,馬洋卻沒吱聲,背著裝熊肉、熊掌的麻袋就進了屋。
“那背的啥呀?”王翠花問,馬洋也沒吱聲,進東屋見馬大富正坐炕上喝茶呢,馬洋到炕沿邊,把油漬麻花的麻袋往炕上一丟,然后伸手就去拿炕桌上的石林煙。
這石林是趙有財給馬大富的,今天來客人,馬大富就打開一盒。
“哎?”馬大富緊忙奪過煙盒,還不等他說啥,就聽他兒子道:“摳摳嗖嗖的。”
“我艸……”馬大富一瞪眼睛,就聽馬洋沖外屋地喊道:“媽,給我也沏點兒茶水。”
“你個孩子喝什么茶水?”王翠花刷碗騰不出手,只道:“喝完晚上還睡不睡覺了?”
這時,馬大富看他老兒子滿臉通紅,這才感覺不對,當即問道:“你在你姐夫家喝酒啦?”
“啊。”馬洋斜了馬大富一眼,道:“你知道我今天跟誰喝的不得?”
馬大富一撇嘴,這話說的,好像老趙家那幾個人自己不認識似的。
這時,馬洋掰著手指頭,給馬大富數道:“有李場長、李組長、林隊長、趙副組長……”
“趙副組長?”馬大富一愣,別人跟他提起趙軍,都說你姑爺咋咋地,誰也沒稱過趙軍職務啊。
“那啥……”喝多的人想到哪兒說哪兒,此時馬洋問馬大富道:“爸,咱家戶口本呢?”
“你干啥呀?”馬大富問,馬洋道:“你給我拿來去?”
“你要干啥呀?”馬大富聲音都變了,這年頭農村每家都有個當家人,戶口本和值錢物品都掌握當家人手中。
如今老馬家實際上是王翠花當家,但戶主是馬大富。
“以后我當家。”馬洋沖馬大富一擺手,道:“你就跟我媽養老吧。”
知道自己老兒子喝多了,馬大富也沒說啥,只道:“滾!滾!滾!趕緊滾你那屋睡覺去!”
“我說我當家,咋地,你不同意呀?”馬洋瞥了馬大富一眼,道:“你瞅你倆給這家過的,連個電視都沒有,屯子都多少家都有電視了?”
“我俏麗哇的!”馬大富罵道:“要特么沒有你,我特么不早買電視啦?我不特么留著錢給你娶媳婦,你自己能娶上媳婦嗎?”
“嘿呦。”馬洋一笑,撇嘴道:“爸,你知道我今天掙多少錢吶?”
“俏麗哇!”馬大富罵道:“你給你姐夫干點活兒,你還要你姐夫錢啦?”
“什么吶?”馬洋抬手,豎起三根手指,跟馬大富比劃,道:“我今天上山找著根棒槌,我姐夫說了,咋地也分我三千塊錢。”
說到此處,馬洋把他那三根手指遞到馬大富眼前連晃,道:“三千吶,不夠你掙幾年的啊?”
“啪!”迎接馬洋是一個大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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