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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吾與城北徐公孰美?

      劉靖懶得解釋。

      “好嘞!”

      攤主應了一聲后,朝灶里添了幾根柴,開始煮面。

      坐在小竹凳上,劉靖不動聲色地問道:“你這一天下來,得費不少柴吧?”

      攤主笑呵呵地答道:“回小郎君,俺這一天天的也沒個準數,有時多有時少,不過一擔柴總歸是要的。”

      一擔柴,便是一百斤。

      劉靖又問:“柴價可貴?”

      果然,聽到他這般問,攤主立即開始訴苦:“怎地不貴,越是靠近年節,柴價便越貴。冬至之前還是西百錢一擔,這個月己漲到了五百錢,看這架勢估摸著還得漲。”

      劉靖不由暗自咋舌。

      乖乖,五百錢。

      這還是潤州城,若是金陵和揚州這樣的都城,不得奔著八百錢一擔去了?

      也別覺得樵夫好賺錢,須知潤州城周邊三十里,能砍的柴都被砍沒了。

      樵夫想賺這五百文錢,需得從三十里外砍一擔柴,然后背到潤州城來賣。

      背一百斤,走三十里路。

      要知道,這三十里可不是后世平坦開闊的水泥柏油路,而是坑坑洼洼的黃土路,凹凸不平,途中還要時刻防備虎豹、強梁,現在還覺得這錢好賺嗎?

      劉靖故意說道:“柴價這般貴,怎地不用煤炭?”

      攤主一邊煮著面,一邊答道:“小郎君莫說笑,煤炭雖便宜,可燒起來濃煙滾滾,還有毒哩,哪能當做柴火用。俺這一天忙活下來,除去柴錢和面錢,也就剩幾個子兒糊口。”

      說話間,湯餅出鍋了。

      確實如攤主所說的一樣,湯餅分量很足,就是面的品質不太行,能看到面片上夾雜的麥麩。

      畢竟是路邊攤,真用上好的面粉,那攤主得虧的褲衩子都沒了。

      端起碗,劉靖從竹筒里抽出一雙筷子,稀里嘩啦的吃了起來。

      不消片刻,在攤主驚詫的目光中,三碗湯餅一掃而空。

      劉靖擦了擦嘴角,問道:“幾錢?”

      攤主搓著手笑道:“小郎君且給一百二十錢。”

      若非劉靖昨日去過糧鋪,親眼看到糧價,估計這會又要驚呼出聲。

      由此可見,亂世糧食金貴,以及銅錢貶值嚴重。

      伸手探進懷中,劉靖取出一個布包,點出一百二十個銅錢。

      這是昨日買米剩下的銅錢,本就不剩多少,付完湯餅錢,只有十幾文了。

      點清銅錢,攤主熱情地介紹道:“小郎君可有住處,俺曉得一處邸舍,環境清幽,價錢也適中。”

      “不必了。”

      劉靖擺擺手,牽著紫錐馬離去。

      潤州城比他想象的要破舊,黃土路面臟亂不堪,因緊挨著長江,靠水吃水,所以城中魚獲極多,魚腥味不斷在鼻尖縈繞。

      好在是冬日,若是夏季,必定引來漫天蒼蠅。

      既然是考察市場,劉靖自然不急,不緊不慢地漫步在城中,饒有興趣地西下打量。

      他在西下打量,旁人也在打量他。

      一路上,那些個小娘子、小婦人目光灼灼,恨不得將眼珠子黏在他身上。

      “看什么看,不守婦道的東西!”

      伴隨著喝罵,一聲清脆的耳光聲響起。

      被打的小婦人捂著臉,眼眶泛紅,一臉委屈,卻什么都不敢說,只是低著頭繼續殺魚。

      而打人的老嫗,則惡狠狠地瞪著她。

      這似是一對婆媳。

      劉靖己經走遠,并不知道身后的這一幕,況且就算知道了,他也不好說什么。

      日頭漸漸升高,不知不覺間,他己將潤州城逛了大半。

      不得不說,楊行密確實有幾分手段。

      幾年前,江南還是遍地易子而食的慘況,不曾想短短數年,在楊行密的治理下,又恢復了幾分往日的繁華。

      可惜,楊行密命不久矣,子嗣也不爭氣。

      辛辛苦苦拼搏半生,打下的江南,最終成了他人的嫁衣。

      此時,他己逛到了城東。

      相比于城南與城西,城東似是富人居所,街道地面不但鋪設有青磚,兩旁也不時出現綢緞、胭脂鋪子。

      “公子止步!”

      路過一間酒樓時,身后傳來呼喊。

      劉靖頓住腳步,轉頭看去,只見一名身著勁裝的中年男子朝自己快步走來。

      “何事?”

      劉靖問道。

      “我家郎君見公子相貌堂堂,氣度不凡,心下歡喜,想請公子飲一杯薄酒,不知公子可否賞臉?”中年男子說著,朝酒樓指了指。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二樓正對街道的窗戶洞開,一名頭戴黑紗幞頭的青年面帶笑意,舉杯相邀。

      “好!”

      只是略微猶豫,劉靖便點頭應道。

      那青年想必是潤州城中的大族子弟,吃一頓酒,結交一番,有利無害。

      “公子里邊請。”

      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殷勤的接過韁繩。

      酒樓自有馬廄,來此飲酒,不須煩心,店中小二會將馬伺候的妥妥當當。

      進了酒店,順著樓梯一路上到二樓,在中年人的帶領下來到一間雅間門前。

      “郎君,人己請到。”

      中年男子說著,伸手推開雅間。

      隨著門被打開,劉靖這才發現,除開那名青年之外,雅間之中還坐著一名女子。

      女子約莫雙十年華,容貌清雅,未施粉黛,身上透著一股濃濃地書卷氣息。

      他在打量女子,女子亦在打量他。

      雖只是匆匆一瞥,劉靖依然捕捉到了對方眼中的驚艷之色。

      “好一個翩翩佳公子,我自詡城北徐公,不曾想今日卻要被你奪了去。”

      這青年一開口,劉靖便樂了。

      是個妙人!

      劉靖接過他的話茬,打趣道:“吾與城北徐公孰美?”

      本是一句玩笑,青年卻認真思索片刻,答道:“吾雖未曾見過徐公畫像,但只論容貌而,兄臺乃吾平生所見之最,無人能出其右。”

      劉靖說道:“容貌乃是父母給的,做不得主,然德行能力卻須自己來修。”

      “善!”

      青年拍手叫好,招呼道:“兄臺請坐。”

      此時還沒有高桌長椅,多為羅漢床,盤膝而坐,圍著一張矮幾,品茶吃酒。

      劉靖脫下靴子,來到青年對面坐下,拱手道:“我名劉靖,未請教兄臺與小娘子大名?”

      聞,那青年面露古怪之色,指了指身旁的女子,說道:“你牽著紫錐,不認得我尚還說的過去,卻不認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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