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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3章 好世侄

      “既然要殺豬宰羊,那就宰你這頭‘肥豬’吧!”

      王麻子一聽,臉都綠了,以為要殺自已。

      卻聽柴根兒繼續說道:“傳俺的令!打開你的私庫!拿你自家的錢,去買豬!買羊!買酒!”

      “還有!”

      柴根兒指了指城內柴根兒指了指城南那些在連瓦片都沒有的破敗茅屋:“城里的百姓若是餓著,俺也不高興。”

      “把你囤的那些陳糧都搬出來,就在城門口支鍋施粥!讓全城老少都喝上一口熱乎的!”

      “若是讓俺知道你少放了一把米,或者敢去強征百姓一只雞……”

      柴根兒瞇起眼,手中鐵骨朵猛地揮過,帶起一陣惡風,將路邊一塊拴馬石砸得粉碎。

      “砰!”

      碎石飛濺,王麻子嚇得一屁股坐在泥水里,褲襠瞬間濕了一片。

      “俺就把你扔進鍋里燉了!聽懂了嗎?!”

      王麻子哪還敢說半個不字,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竄起來,哭喪著臉,心在滴血,嘴上卻還得大聲喊著:“聽懂了!聽懂了!小的這就去辦!這就去散家財!為將軍積德!為百姓造福!”

      看著王麻子那狼狽逃竄去“大出血”的背影,柴根兒哼了一聲,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嘟囔道:“主公說得對,這幫貪官,就是欠收拾。”

      他一揮手,大吼一聲:“進城!不準擾民!違令者斬!”

      十月初五,南城縣。

      這是一場罕見的大霧,濕氣重得能擰出水來。

      城門口的“張記”湯餅鋪子里,爐火燒得正旺,鍋里的羊骨湯咕嘟咕嘟冒著泡,散發著誘人的膻味,勉強驅散了深秋的濕寒。

      幾個早起進城賣炭的黑瘦漢子,正蹲在鋪子門口的草棚下避雨。

      他們腳上穿著草鞋,腳趾凍得通紅,身上裹著打滿補丁的粗麻褐衣,只有領口處塞了點蘆花保暖。

      “老張,討碗刷鍋水,暖暖身子。”

      一個賣炭翁縮著脖子,從懷里摸出一個硬得像石頭的黑面饃饃,小心翼翼地掰下一塊,含在嘴里慢慢化著。

      他渾身上下摸不出半個銅板,那幾枚留著交“入城稅”的惡錢,被他縫在褲腰帶的夾層里,那是命根子,哪舍得拿來買湯喝?

      掌柜的老張也是個苦哈哈,見狀嘆了口氣,沒說什么,用缺了口的木勺從鍋邊撇了點帶著浮沫的熱湯,倒進賣炭翁自帶的破陶碗里。

      “趁熱喝吧,沒肉味,就當個熱乎氣。”

      賣炭翁雙手捧著破碗,像是捧著什么稀世珍寶。

      他深深吸了一口熱氣,滿足地瞇起眼:“這就夠了,這就夠了。這鬼天氣,能有口熱水,就是活神仙的日子。”

      “聽說了沒?那危大帥被燒成灰啦!”

      旁邊一個同樣蹲著的貨郎壓低聲音,一邊吸溜著刷鍋水一邊說道,“這回來的可是那個歙州的劉使君!”

      “俺前兒個去臨川進貨,聽那邊的行商說,這位劉使君原本是個讀書人出身,可殺起人來比當年的黃巢還狠!”

      “狠點好啊。”

      賣炭翁喝了一口熱湯,眼神麻木:“只要不搶俺的炭,不抓俺那獨苗去當兵,管他姓危還是姓劉。”

      “這世道,咱們這種草芥,能活著喝口熱湯就不錯了。”

      就在這時,一陣喧鬧聲刺破了濃霧。

      鑼鼓喧天,嗩吶齊鳴,那動靜比縣里大戶人家做水陸道場還熱鬧。

      “咋回事?這大霧天的,還有人辦喜事?”

      幾人好奇地站起身,手里還端著碗,踮著腳往城門口看去。

      這一看,差點沒把嘴里的熱湯噴出來。

      只見平日里那個坐著綠呢大轎、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下的縣令老爺,此刻正被人五花大綁。

      他身上那件引以為傲的緋色官袍已經被撕得稀爛,露出了里面的白色中衣,頭上那頂硬腳幞頭也不知去向,披頭散發,嘴里塞著一只不知道誰的臭襪子,嗚嗚直叫。

      他像頭待宰的年豬一樣,被扔在一輛平日里用來拉泔水的板車上,車轱轆在石板路上發出吱呀吱呀的慘叫。

      推車的不是別人,正是城里那幾個平日里耀武揚威的豪紳家丁。

      而那些平日里滿口“詩云子曰”、走路都要邁方步的世家老爺們,此刻正滿臉堆笑,也不嫌地上泥濘,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車跑,手里還揮舞著彩旗。

      “這……這是咱們縣太爺?”

      賣炭翁揉了揉被霧氣迷住的眼睛:“平日里不是說他是‘文曲星下凡’,要教化咱們這些泥腿子嗎?咋成這熊樣了?”

      “呸!啥文曲星,就是個吸血鬼!”

      貨郎狠狠啐了一口,看著那狼狽不堪的縣令,突然覺得這陰冷的早晨也變得痛快起來,“前兒個還因為我沒交足‘過門稅’,打了我十板子。該!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賣炭翁喝干了最后一口,把碗重重磕在桌上,眼中閃過一絲解恨的快意:。

      “嘿!平日里這幫老爺鼻孔朝天,騎在咱們頭上拉屎撒尿,沒想到也有像條死狗一樣被人拖著走的時候!”

      他抹了抹嘴,嘿嘿一笑:“這刷鍋水,喝得值!這場面,比村口唱大戲還帶勁!”

      十月初十三,南豐縣。

      外面的秋雨越下越大,打在芭蕉葉上噼啪作響。

      趙家大宅的暖閣里,卻是溫暖如春。

      屋角擺著四五個碩大的紫銅火盆,里頭燒著耐燒的紅硬木炭,雖偶有輕微的爆裂聲,但勝在火旺,將屋內的寒氣驅散得一干二凈。

      趙家家主趙通,年過半百,保養得極好,面色紅潤。

      他身穿一件織金團花的紫色大袖圓領袍。

      按《大唐律》,這紫袍乃是三品以上大員的官服,但這年頭,禮樂崩壞,只要肯給藩鎮捐錢,買個“檢校官”的虛銜,便能堂而皇之地穿上身。

      這身紫袍,便是他趙家在亂世中用真金白銀堆出來的“體面”。

      腰間系的不再是過時的蹀躞帶,而是一條鑲嵌著通透白玉的“金鑲玉”腰帶,顯得大腹便便,富貴逼人。

      別看他現在一副富家翁的做派,倒退三十年,他不過是這撫河碼頭上一個光著膀子拉纖的苦哈哈。

      當年黃巢大軍過境,南豐縣的富戶們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拋售田產細軟,一張平日里值百貫的田契,甚至換不來一袋米、一條船。

      唯獨這趙通,不僅沒跑,反而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把自已當纖夫攢了半輩子的那點碎銀子全掏出來,趁著恐慌,像撿白菜一樣,一口氣吃下了半個縣城的田契。

      所有人都笑他瘋了,等著看他被亂兵砍死。

      結果呢?

      黃巢前腳剛走,官軍后腳就到。

      趙通搖身一變,成了南豐縣最大的地主。

      再后來,危全諷起勢,他又第一個送糧納投名狀。

      如今危家倒了,他又能在第一時間擺好茶局。

      這雙毒辣的眼睛,在南豐縣就是金字招牌。

      正因如此,此刻坐在下首的李家、王家等幾位家主,雖然平日里也勾心斗角,但真到了這種改朝換代的生死關頭,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盯著趙通,把他當成了救命的主心骨。

      他坐在主位的楠木雕花大榻上,手里漫不經心地捻著一串名貴的沉香木念珠,拇指上的翡翠扳指在燭光下泛著幽光。

      “諸位,嘗嘗這茶。”

      趙通端起茶盞,湯色淺綠微黃,“這是今年新到的‘顧渚紫筍’,用的是梅花上的雪水煮的。”

      “我特意囑咐下人,嚴格遵照陸羽‘茶圣’的《茶經》之法,用竹夾在沸水中環擊湯心,量鹽花而投,絕不加那些生姜、蔥頭、橘皮、茱萸、薄荷之類,煮得跟溝渠間棄水一般的俗物亂了茶性。”

      “咱們是讀書人家,喝茶就得喝個‘雅’字,哪能像外頭那些泥腿子,喝個茶跟喝羊湯似的?”

      李家家主哪有心思喝茶,他擦了擦額頭的汗,焦急道:“趙兄,都什么時候了還品茶?”

      “南城那邊的丑事,想必趙兄也有所耳聞吧?那幫鄉野村夫,竟綁了朝廷命官去邀功!”

      “雖說事兒是辦成了,但這吃相……嘖嘖,未免太難看了些!簡直是有辱斯文!此事若傳出去,咱們江西士林的臉面何存?”

      “臉面?”

      趙通輕笑一聲,放下茶盞,語氣淡然:“亂世之中,臉面是最不值錢的物件。但咱們南豐,乃是禮儀之鄉,自然不能行那等兵痞之事。”

      他手中的木念珠轉得飛快:“劉靖打的是‘吊民伐罪’的旗號,咱們就得給他送一個‘順天應人’的臺階。”

      “不僅要降,還要降得體面,降得風雅。”

      “我已經讓人去探過口風了。這次領兵來的那個‘病秧子’,雖然是個武將,但看起來文質彬彬,不像那柴根兒一般嗜殺成性。”

      “只要不是那等只知道砍人的莽夫,咱們就能跟他盤盤道。”

      趙通站起身,走到書案前,從袖子里掏出一張寫滿簪花小楷的禮單,輕輕拍在桌上。

      “咱們不綁縣令,咱們‘請’縣令與我等一同出城,效仿古禮,‘懸印出郭’,以示歸順之誠!”

      “這禮單上,某已備好了三千石陳糧——咳,是軍糧。但這還不夠。”

      趙通壓低聲音,露出一抹老狐貍般的笑容,指了指隔壁的院子:“咱們還得送點雅的。”

      “聽聞劉使君要在歙州重開科舉,正缺讀書人。”

      “咱們何不將族中那些個讀死書讀迂了、平日里只會吟風弄月、還要族里養著的旁支子弟,全都舉薦去歙州?”

      “一來,算是咱們響應號召,給足了劉使君面子,這叫‘投桃報李’;二來,若是這些子弟真考上了,哪怕只是個縣丞主簿,那咱們在劉使君那邊不就有了耳目和奧援?這叫‘狡兔三窟’。”

      “若是考不上,或者死在亂軍之中……”

      趙通眼中閃過一絲冷漠,語氣卻依舊溫和,“那也是他們為家族盡忠了,省得族里還要費糧食養著這些閑人。諸位以為如何?”

      “既保住了名聲,又留了后路,還能攀上關系!這才是咱們世家的萬全之策啊!”

      眾家主紛紛撫掌大笑,眼中滿是佩服。

      亂世之中,流水的節度使,鐵打的世家,靠的就是這份見風使舵、把人當籌碼的本事。

      于是,在南豐縣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便出現了這樣荒誕而又充滿儀式感的一幕:

      秋雨綿綿中,縣令掛著官印,一臉悲戚地走在最前。

      世家家主們穿著蓑衣,滿臉堆笑地獻上糧草清單。

      百姓們縮在路邊夾道看戲。

      還有幾十個被強行塞進幾輛破舊牛車的讀書人,在蕭瑟的秋風中擠作一團,踏上了前往歙州的“趕考”之路。

      車廂內,眾生百態。

      有的年輕后生縮在角落里,聽著車輪碾過泥濘的聲音,嚇得臉色蒼白,懷里死死抱著一本《論語》,那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

      他們不知道前程是錦繡還是深淵,只覺得自已像是被家族拋棄的棄子,滿眼都是對亂世的恐懼與迷茫。

      但也有那心思活泛、常年被嫡系打壓的旁支庶子,此刻卻借著微弱的天光,望著前方。

      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恐懼,只有一股子野草般瘋長的野心。

      對他們來說,這不是流放。

      這是一次能把那些高高在上的嫡系踩在腳下的天賜良機!

      無論迷茫還是野心,他們都成了家族博弈的籌碼,被這輛名為“亂世”的馬車,裹挾著沖向了未知的遠方。

      至此,撫州全境,三縣之地,盡入劉靖囊中。

      然而。

      這股恐慌的漣漪,越傳越遠,最終攪動了整個東南半壁的風云。

      虔州,刺史府。

      這股恐慌的漣漪,越傳越遠,最終攪動了整個東南半壁的風云。

      虔州,刺史府。

      并沒有那種歇斯底里的摔砸聲,整個大堂安靜得可怕,只有更漏滴答的聲響,像是一下下敲在人心頭的重錘。

      盧光稠站在那幅巨大的江山圖前,背影僵硬。

      史載此人**“身長七尺,面如冠玉,美須髯”**,年輕時也是這虔州城里一等一的美男子。哪怕如今已年過半百,兩鬢染霜,但他往那一站,依舊有著一股子不怒自威的諸侯氣度。

      只是此刻,這位曾經在亂世中殺出一條血路的梟雄,那雙保養得極好的手,正死死抓著椅背,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微微顫抖著。

      “敗了……這就敗了?”

      盧光稠的聲音低沉沙啞,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

      他轉過身,那雙曾經銳利的眸子里,此刻布滿了血絲和難以掩飾的驚惶。

      “三萬大軍!那是危家兄弟的全部家底,就算是三萬個木頭樁子,讓他劉靖去砍,砍斷了刀也得砍上個把月吧?怎么就讓人一把火給燒了個精光?連危二郎都被生擒了!”

      盧光稠是真的怕了。

      他太清楚自已的斤兩,自問實力還不如危全諷。

      如今危氏兄弟一死一擒,連信、撫二州那樣堅固的地盤都被劉靖像吃豆腐一樣吞了下去。

      更要命的是,他現在的處境極其尷尬。

      為了爭奪地盤,他那親哥哥盧光睦正帶著虔州的主力在攻打潮州,跟嶺南的劉隱打得如膠似漆,根本抽不出身來回援。

      若是劉靖這時候攜大勝之威,揮師南下,他拿什么擋?

      拿腦袋擋嗎?

      “使君,使君稍安勿躁。”

      一旁的胡床上,坐著一位面容清癯、留著三縷長須的中年文士。此人輕搖羽扇,神情雖凝重,卻還算鎮定。

      正是盧光稠的姑表兄,也是他的首席謀士,譚全播。譚全播雖然身著文士袍,但手掌寬大,指節粗壯,顯然也是個練家子,文武雙全。

      “稍安勿躁?火都燒到眉毛了!刀都架在脖子上了!”

      盧光稠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面如土色,抓著扶手的手指因用力而發白:“那劉靖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狼!他既然拿了撫州,還能放過我虔州這塊肥肉?下一個就是我了啊!”

      譚全播沉吟片刻,緩緩道:“使君勿憂。劉靖此番出兵,打的是‘吊民伐罪’和替盧元峰報仇的旗號。”

      “危全諷那是自已找死,給了劉靖口實。如今危氏已滅,劉靖若再攻虔州,便是師出無名。以劉靖目前展露出的手段來看,此人極重名聲,應該不會貿然行此不義之舉。”

      “名聲?”

      “名聲?”

      盧光稠慘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表兄啊,你糊涂啊!如今這世道,禮樂崩壞,哪天不是你殺我我殺你?”

      “拳頭大就是硬道理,誰還管什么師出有名無名?萬一他劉靖是個不講究的,不宣而戰,直接殺過來,咱們難道就伸著脖子讓他砍?”

      譚全播眉頭緊鎖,手中的羽扇停了下來。

      他也知道盧光稠說得在理。

      亂世之中,寄希望于敵人的道德,那是最愚蠢的行為。

      他必須想出一個辦法,給劉靖一個“不能打”的理由,或者說,一個臺階。

      良久,譚全播的目光忽然落在盧光稠身后那幅并未掛出來的家譜草稿上,眼睛猛地一亮。

      “有了!”

      “使君,那劉靖不是一直高舉漢家大旗,自詡漢室宗親,要匡扶社稷,效仿昭烈帝劉備嗎?”

      盧光稠一愣,沒好氣道:“是又如何?那是他往自已臉上自抬身價,借著死人的名頭以此邀名罷了!這年頭,姓李的都說自已是李唐宗室,姓劉的都說是漢室后裔。至兩漢至今,打著劉家旗號之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得端著這個架子,他得演這出戲!”

      譚全播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壓低聲音道:“使君莫忘了,您祖上是誰?”

      “我祖上?”盧光稠撓了撓頭,一臉茫然,“咱們盧家世代居于虔州,往上數也就是個土財主……”

      “哎呀!使君糊涂!”

      譚全播一拍大腿,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往上數!往上數幾百年!咱們是范陽盧氏的旁支,那漢末大儒盧植,便是咱們的老祖宗!”

      盧光稠眨了眨眼,一時沒轉過彎來:“盧植?這我自然知道,那是咱們盧氏的門面……可這跟劉靖有什么關系?”

      “關系大了!”

      譚全播興奮地站起身來,揮舞著羽扇,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那盧植……可是漢昭烈帝劉備的授業恩師啊!”

      “他劉靖既然要當漢室忠臣,要學劉皇叔,那咱們就是他先祖恩師的后人!”

      “這層關系雖然遠了點,大概有八百里那么遠,中間隔了幾百年……”

      “但只要咱們把姿態做足了!咱們是長輩的后人,是有傳承的!”

      “使君這就備上一份厚禮,以前輩后人的身份,去‘祝賀’他平定叛亂。信中辭要懇切,要透著一股子親熱勁兒!”

      “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更是欺師滅祖不得!”

      “他劉靖只要還想要那張‘仁義’的皮,只要他還想招攬天下的讀書人,就絕對不好意思對‘恩師’的后人動刀子!”

      盧光稠聽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這……這能行嗎?”

      這……這也太荒唐了吧!

      如此牽強附會、生拉硬扯地攀親,簡直是厚顏無恥到了極處!

      這要是傳出去,他這張老臉還要不要了?

      譚全播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使君,成不成無妨,主要是誠意。只要禮物夠重,姿態夠低,這親戚……他劉靖捏著鼻子也得認!”

      盧光稠咬了咬牙,在這生死存亡之際,臉面算個屁。

      只要能保住腦袋,別說盧植,就是認劉備當祖宗也行!

      “準了!”

      他一臉肉痛地揮手,聲音都在發顫:“來人!開庫房!”

      “把那尊三尺高的波斯紅珊瑚樹,還有那箱南海合浦的大珍珠,都給我裝上!”

      “還有,去把我那幾幅閻立本的真跡也拿出來!那是我的心頭肉啊……罷了罷了,都拿去!”

      “去給劉使君……不,給我的‘好世侄’送去!就說世叔盧光稠,遙祝他旗開得勝,匡扶漢室!若是有空,定要來虔州一敘叔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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