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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地小說網 > 這個藩鎮過于兇猛 > 第266章 一戰定乾坤

      第266章 一戰定乾坤

      饒州,正在蘇醒。

      在蘇哲、魏英這一批新晉官員的鐵腕治理與不懈努力下,春耕之事,有條不紊地展開。

      荒蕪的田野上,重新出現了農人忙碌的身影。

      郡城與各縣的市集,也恢復了幾分往日的喧囂與活力。

      一切,都在向著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這脆弱的新生,注定要被鐵與血的洪流再次考驗。

      四月初三。

      一封加急軍情,被快馬送到了劉靖的案頭。

      信是駐守余干的莊三兒寫的。

      信中道,彭玕盡起麾下吉州、袁州之兵兩萬,裹挾民夫五萬,號稱七萬大軍,浩浩蕩蕩,已抵達饒州邊境,距離余干縣城不足八十里。

      但莊三兒的信中,沒有絲毫懼意,反而充滿了昂揚的戰意。

      他一針見血地指出,神威大將軍炮的真正威力尚未暴露。

      在彭玕看來,劉靖軍即便攻下鄱陽堅城,也必定是損失慘重的慘勝,此刻只能依仗城池堅守。

      敵人既不清楚火炮的神威,更不了解他們風林二軍的真實戰力,這便是最大的戰機!

      因此,莊三兒大膽請命,不愿困守城池。

      他請求主動出擊,在城外三十里的吳鳳嶺,擺開軍陣,與彭玕的兩萬大軍堂堂正正地野戰一場!

      而后,詐敗誘敵!

      將輕敵冒進的彭氏大軍引入吳鳳嶺后方的狹長谷地,屆時,預先埋伏的奇兵四起,前后夾擊,便可一舉擊潰這兩萬大軍!

      “好一個莊三兒!”

      劉靖看著信紙,忍不住贊嘆出聲。

      這個計劃,狠辣,大膽,正合他意。

      不過,他比莊三兒想得更遠。

      此戰,不僅要勝,更要大勝!

      要勝得干脆利落,要一戰就打斷彭玕的脊梁骨,震懾整個江西所有還在觀望的勢力。

      他思索片刻,當即下令。

      “傳令!”

      “命季仲,再抽調一千精銳,即刻馳援余干!”

      “另,傳袁襲!”

      劉靖的目光落在輿圖上,指尖重重點在吳鳳嶺側后方的一片山林。

      “命他率麾下騎兵營,連夜出發,繞道至此地設伏!”

      “告訴莊三兒,兵力我給他補足了,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此戰,我要全功!”

      ……

      吳鳳嶺,鉛灰色的云層低低地壓著山巒的輪廓,風中帶著泥土和山雨欲來的腥氣。

      南方多雨,尤其是春夏兩季。

      嶺下平原,彭氏大軍黑壓壓的一片,陣列雖勉強成型,卻遠談不上森嚴。

      隊列中人聲嘈雜,老兵們的咒罵、新兵們的吹噓、以及軍官們徒勞的呵斥聲混雜在一起,嗡嗡作響。

      無數面“彭”字大旗在風中胡亂招展,與其說威嚴肅殺,不如說更像一場即將開席的喧鬧筵席,匯聚成一股虛張聲勢的壓迫感。

      大軍陣前,一員大將立馬橫刀,正是此番的先鋒主將,彭玕的親侄子,彭岳。

      他身披亮銀山文甲,坐下的駿馬不安地刨著蹄子,噴出灼熱的鼻息。

      他瞇著眼,遙遙望著遠處吳鳳嶺下那道細得像一根線的軍陣,嘴角勾起一抹極度輕蔑的冷笑。

      就在此時,一名斥候策馬飛馳而來,馬蹄卷起大片塵土,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地,聲音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啟稟將軍,探明了!”

      “敵軍就在前方谷口,兵力……不足三千!”

      “軍容不整,旗幟歪斜,像是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殘兵!”

      “哈哈哈哈——!!”

      彭岳聞,仰天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狂笑,笑聲中充滿了快意,驚得坐騎都人立而起。

      他一把勒住韁繩,馬鞭遙指,對著身邊同樣面帶喜色的副將們,用一種宣告獵物死刑的語氣吼道。

      “三千殘兵?也敢出城與我野戰?!”

      “我當那劉靖是何方神圣,原來手底下竟養了一群連死字都不知道怎么寫的蠢貨!”

      一名較為謹慎的副將湊上前,低聲道:“將軍,那劉靖一夜破鄱陽,手段詭異,會不會有詐?”

      “詐?”

      彭岳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猛地扭過頭,眼神陰鷙地盯著那名副將,仿佛在看一個白癡:“睜開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七萬大軍,一人一口唾沫都能將那三千人給淹死。”

      “更何況,劉靖麾下還剩多少兵力,如何使計?”

      他不再理會任何人,猛地抽出腰間佩刀,刀鋒直指前方,聲若雷霆。

      “傳我將令!”

      “全軍——出擊!”

      “一個時辰!我只要一個時辰,就要看到他們的帥旗倒在我的馬蹄之下!”

      “咚!咚!咚!咚——!”

      數十面巨大的戰鼓被同時擂響,前軍擺開陣型,綿延數里,如同一座移動的山脈,開始緩緩向前推進。

      兩萬大軍的腳步聲匯成一股,讓地面都開始劇烈地顫抖,仿佛一場微型的地震。

      很快,兩軍前鋒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彭氏大軍的鋒線如同一把巨大的鐵梳,只是輕輕一梳,莊三兒的陣線便被撕開數道口子。

      劉靖軍的士兵慘叫著倒下,鮮血瞬間染紅了土地。

      莊三兒的部隊,幾乎在接觸的瞬間就開始了不可遏制的敗退。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

      莊三兒在陣中策馬狂奔,狀若瘋虎,聲嘶力竭地呼喊著,試圖穩住陣腳。

      他手中長刀左劈右砍,奮力抵抗著涌來的敵軍,但身邊自已的士兵卻不斷向后潰散,陣型肉眼可見地變得散亂。

      “將軍!不行了!弟兄們頂不住了啊!再不走就全完了!”

      一名將官渾身是血,臉上滿是真實的驚惶,沖到他面前嘶吼。

      莊三兒狠狠一咬牙,臉上擠出悲憤與不甘交織的神情,他一刀劈翻一個沖到近前的敵兵,卻被身后潰逃的自已人撞得一個趔趄。

      他回頭看了一眼如潮水般涌來的敵軍,又看了一眼已經徹底亂了陣腳的已方部隊,最后猛地一撥馬頭,發出不甘的怒吼。

      “撤——!”

      “全軍后撤!向谷內撤退!!”

      這一聲令下,仿佛抽掉了最后一根頂梁柱。

      本就搖搖欲墜的軍陣,瞬間徹底“崩潰”。

      士兵們像是被嚇破了膽的兔子,扔下兵器,掉頭就跑,一個個爭先恐后地向著吳鳳嶺后方那狹長的谷地逃去。

      哭喊聲、叫罵聲混成一片,狼狽到了極點。

      在彭氏追擊的軍陣中,一個名叫王二狗的老兵油子一邊小跑,一邊對自已身邊的同鄉嘿嘿直笑:“看見沒?就這鳥樣還敢跟咱們打?”

      “等進了饒州城,老子先搶兩個娘們,再去喝他個三天三夜!”

      “哈哈哈!看!他們的主將也跑了!”

      彭岳在后方看得清清楚楚,他指著在潰兵中“艱難”后撤的莊三兒,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一群烏合之眾!連主將都是個懦夫!”

      他再無半分懷疑,貪婪的欲望沖昏了他最后一絲理智。

      “追!!”

      “全軍追擊!給本將殺!一個不留!!”

      彭氏大軍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如同決堤的洪水,再無陣型可,跟在潰兵身后,一窩蜂地涌入了那看似是唯一生路的狹長谷地。

      當最后一批追兵興高采烈地踏入谷口時。

      異變,陡生!

      “轟隆隆——!!!”

      谷口兩側的山坡上,毫無征兆地爆發出山崩般的巨響。

      無數用濕泥包裹的巨石和合抱粗的滾木,被撬動了杠桿,帶著毀滅一切的氣勢轟然滾下!

      煙塵沖天,碎石飛濺!

      只在幾個呼吸之間,狹窄的退路便被徹底封死!

      那堆積起來的障礙,形成了一堵絕望的墻壁!

      彭岳心中猛地一突,一股冰冷的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讓他渾身汗毛倒豎!

      也就在此時。

      “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從四面八方的山林中同時響起,那聲音不再是進攻的號令,而是如同地獄傳來的喪鐘!

      那些原本正在“狼狽逃竄”的潰兵,竟猛地停下腳步,齊刷刷地轉過身來。

      他們臉上哪里還有半分潰敗的驚惶?

      “殺——!!!”

      莊三兒一馬當先,手中長刀高舉,發出了反攻的怒吼!

      與此同時!

      谷地兩側的山坡上,突然冒出了無數的人影!

      一千名劉靖派來的援軍,手持弓弩,居高臨下,黑洞洞的箭頭對準了谷內擁擠不堪、進退失據的人群!

      “放箭!!!”

      沒有勸降,沒有語。

      只有冰冷的命令,和死神的降臨!

      空氣中瞬間只剩下箭矢劃破空氣的“咻咻”聲,如同死神的蜂鳴,隨后便是血肉被洞穿的“噗噗”悶響和戛然而止的慘叫。

      剛才還在暢想美酒女人的王二狗,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他只覺得脖子一涼,一支羽箭便從他的喉嚨里透體而出,帶出一蓬溫熱的血霧。

      他難以置信地捂著脖子,嗬嗬作響,最終無力地倒下,眼中還殘留著對饒州城的渴望。

      “啊——!”

      “有埋伏!!”

      “我們中計了!!”

      擁擠在狹長谷地中的彭氏士卒,徹底亂成一團。

      他們成了最無助的活靶子,在密集的箭雨下成片成片地倒下,凄厲的慘叫聲此起彼伏,連綿不絕。

      更讓他們徹底絕望的,還在后面!

      “轟隆隆!轟隆隆!”

      大地震顫!

      在他們后方,也就是被封死的谷口方向,一支通體漆黑的玄甲騎兵,如同從地獄沖出的死亡龍卷,從山林中呼嘯殺出!

      為首一員大將,手持長槊,正是袁襲!

      騎兵營!

      這支劉靖麾下最精銳的突擊力量,狠狠地砸進了彭氏大軍擁擠混亂的陣型之中!

      戰馬的嘶鳴,甲胄的碎裂,血肉被撕開的聲音!

      騎兵所過之處,人仰馬翻,血肉橫飛!

      他們根本不是在戰斗,而是在進行一場效率極高的屠殺!

      前后夾擊!

      兩側還有箭雨覆蓋!

      彭氏的兩萬大軍,徹底陷入了絕境!

      彭岳的臉,在一瞬間變得慘白如紙,血色盡褪。

      他終于明白,自已從一開始,就掉進了一個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撤……快撤……”

      他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可是,已經沒有用了。

      整個吳鳳嶺谷地,已經變成了絞肉機。

      戰斗,從午后一直持續到黃昏。

      當夕陽的余暉將整個山谷染成一片令人作嘔的血紅時,廝殺聲,終于漸漸平息。

      谷地之內,尸體層層疊疊,幾乎填滿了谷底。

      空氣中彌漫著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汗臭味、以及內臟暴露在空氣中開始腐敗的惡臭,這股味道鉆進鼻腔,讓最悍勇的老兵也忍不住干嘔。

      幸存的傷兵發出的呻吟和哀嚎,與烏鴉的聒噪聲混在一起,讓人不寒而栗。

      莊三兒一腳將彭岳那死不瞑目的首級踢開,拄著卷了刃的橫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渾身浴血,卻難掩眼中的癲狂與興奮。

      一名書記官快步上前,他臉色蒼白,強忍著胃部的翻涌,手中竹簡都在顫抖,聲音因激動而嘶啞。

      “啟稟……啟稟將軍!”

      “此戰……大獲全勝!”

      他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力氣,一字一頓地喊道。

      “我軍陣亡四百八十一人,傷一千二百余!”

      “敵軍……敵軍陣亡七千三百余,主將彭岳授首!”

      “余者……一萬兩千一百余人,盡數被俘!無一逃脫!”

      “繳獲兵器一萬七千余件,甲胄三千余副,戰馬三百余匹,糧草輜重,堆積如山!”

      莊三兒聽完,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走到一堆繳獲的精良鎧甲前,狠狠踢了一腳,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他咧嘴大笑:“他娘的,彭玕這老小子倒是舍得下本錢,這下全便宜我們了!”

      ……

      袁州,刺史府。

      一名傳令兵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神情扭曲,臉上混著泥土和淚水。

      “主……主公!”

      “不好了!”

      正在與心腹謀士陳愈對弈的彭玕眉頭一皺,不悅道:“慌慌張張,成何體統!是不是彭岳的捷報到了?”

      那傳令兵“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帶著哭腔,用盡全身力氣嘶吼道。

      “敗了!”

      “主公……全軍覆沒了啊!”

      彭玕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他下意識地想去拿棋子,卻發現手指抖得根本捏不住,那枚黑子在他眼前晃動,最后“啪嗒”一聲掉落在地。

      “你……你說什么?”

      “彭岳將軍……戰死!兩萬大軍,在吳鳳嶺,全軍覆沒!!”

      “噗——!”

      彭玕只覺得喉頭一甜,一口鮮血猛地噴出,將眼前的棋盤染得一片猩紅。

      他眼前一黑,整個人直挺挺向后栽倒過去。

      帥帳之內,只剩下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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