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一口流利的官話,老者輕咦一聲:“進過學?”
劉靖點點頭。
老者溫聲道:“老夫家中還缺一馬夫,你可愿……”
“愿!”
不待老者說完,劉靖如回光返照一般,高聲應下。
他知道,這樣的機會一旦錯過,可能就再也沒有第二次了。
老者微微頷首,轉身走向馬車。
劉靖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剛踏出一步,眼前一黑,噗通一聲摔倒在地上。
那壯漢將老者重新攙扶上馬車后,轉頭一看,劉靖正仰面趴在地上,任憑他如何掙扎,都無法站起身。
見狀,壯漢微微皺了皺眉,大步上前,一把拽住劉靖背上的粗麻衣裳,如同拎小雞一般將他拎在手中。
將劉靖扔在車轅上,壯漢跳上馬車,手持韁繩,駕車離去。
車轅頂在胸口,硌得生疼,但劉靖的嘴角卻揚起一抹笑意。
活下去了!
“別死在馬車上,晦氣。”
壯漢的嘴很毒,可心腸卻不壞,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個青色布包,又解開腰間水壺,一齊扔在劉靖身旁。
劉靖掙扎著坐起身,顫巍巍地打開布包。
里面是兩個野菜麥飯捏成的飯團。
劉靖喉頭聳動,拿起一個狠狠咬了一大口。
囫圇咀嚼了幾下,便吞入腹中。
麥飯團很粗糙,其內摻雜的麥麩粗糲,吞咽時喇的嗓子火辣辣的疼。
但劉靖卻顧不得那么多,此刻只覺是無上珍饈。
兩三口,一個飯團便沒了。
將兩個飯團全部吃光,又灌了一肚子水,他總算覺得自己活過來了。
“多謝!”
劉靖抱拳道謝,說道:“我名劉靖,敢問壯士尊姓大名?”
“某叫季仲。”
壯漢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伯仲叔季,看樣子對方在家中行二。
劉靖本想趁此機會,多聊幾句,奈何季仲不善辭,且不愿與他多說。
靠在車門上,馬車不斷搖曳,耳畔銀鈴叮當,一陣倦意如潮水般襲來,劉靖不知不覺打起了盹。
崔家府邸并不在潤州城內,而是三十余里外的丹徒鎮。
馬車并不快,當抵達崔宅時,己然夜幕降臨。
滿天星斗璀璨,瑰麗絢爛。
崔府宅邸占地極大,門前一對石獅憨態可掬中,又帶著威嚴。
檐角鴟吻昂首向天,青黑筒瓦層層疊壓,雙重斗拱盡顯大氣,歇山頂垂下的銅鈴被晚風拂動,叮當聲里驚起檐下棲燕。
朱紅色的大門上,整齊的鑲著橫七豎八的鉚釘,上掛一塊匾額,龍飛鳳舞的寫著西個大字。
良善人家!
朱門兩側各掛著一盞燈籠,散發出昏黃的光線。
“阿郎,到家了。”
季仲停下馬車,見劉靖還坐在車轅上,不由瞪了他一眼。
劉靖頓時領會對方善意的提醒,趕忙從車轅上下來。
甫一落地,便覺雙膝一軟,差點跌倒在地上。
這具身體太虛弱了,僅僅兩個飯團還不足以讓他恢復。
強止住腦中暈厥,劉靖努力站定身形。
老者在季仲的攙扶下走下馬車,瞥見一旁搖搖晃晃的劉靖,吩咐道:“帶他去馬廄,交予崔福。”
“是。”
季仲應道。
目送老者被管家迎進大門后,季仲招呼一聲:“上車。”
側身坐在車轅上,季仲微微抖了抖韁繩,駕駛馬車繞到府邸側院的馬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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