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祐二年,秋。\艘-颼·曉^稅+枉+?更_薪.蕞,快-
夕陽余暉灑落,為潤州城鍍上了一層金衣。
渡口處的滾滾長江,波光粼粼。
距離正月那場叛亂,己過去八個月,可城墻上刀劈斧砍,煙熏火燎的痕跡依舊還在,鮮血干枯后的大片黑痕,宛如尸斑。
城外墻根下,并排坐著百余名流民。
這些流民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安靜的有些詭異。
餓!
很餓!
劉靖第一次知道,原來人在極度饑餓之下,連一絲聲音都不會發出。
他想去找些吃的,可渾身上下沒有絲毫力氣,頭暈眼花,連站起身都無法做到。
身體似乎進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不想動,也不愿動。
在他身旁,同鄉的尸體己經開始變得僵硬,紫紅色的尸斑開始浮現。
蒼蠅飛舞,卷起令人煩躁的嗡嗡聲。
劉靖不覺驚悚,內心無比平靜,這兩日類似的畫面他己見過無數次,早就習以為常。
或許明日一早,自己也會如身旁的同鄉一樣,變作一具尸體,最后被城里的民夫扔到亂葬崗,成為野狗的食物。
若是這么死了,應該是最丟人的穿越者了吧?
念及此處,劉靖消瘦蠟黃的臉頰上,浮現一抹苦澀。
他們這些流民本以為逃難到江南,便能有一口飯吃,沒想到南邊也不安穩,江南百姓都餓死了大片,官府又如何有余糧救濟他們。′如~雯_徃^/首¢發?
想想也是,這年頭朝廷勢微,藩鎮林立,到處都在打仗,哪有凈土可。
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
前世的劉靖無法理解這句話,可穿越后的這幾日里,他總算徹底明白了。
千里斷炊煙,人命如草芥。
“叮鈴鈴~”
這時,一陣清脆悅耳的鈴音傳入耳中。
劉靖努力轉動眼睛,循聲望去。
只見一輛馬車緩緩自城門中駛出。
寶馬神駿,香車奢華。
車輪碾過路面,留下兩條痕跡,似有淡雅的香風在鼻尖縈繞。
懸在車門上的銀鈴,隨著馬車前行輕輕搖曳,發出悅耳的鈴聲。
銀鈴下方還懸著一塊菱形木牌,其上用燙金大字寫著一個崔字。
寶馬香車雕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劉靖的腦中不由想起辛棄疾的《青玉案》。
馬夫是一名壯漢,蓄著濃密的絡腮胡,身著短打勁裝,腰掛一柄橫刀,鷹隼般的目光不時左右掃動。
恰在這時,車窗綢簾掀開,一名須發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目光悲憫的看向墻根下的流民。
當掃過劉靖時,老者目光一頓。
那是一雙清澈的眼神,與其他流民的麻木呆滯不同,老者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許多復雜的情緒,卻唯獨沒有敬畏。
“停下。”
老者忽然開口。\x~i+a.n,y.u-k`s~.?c`o_m?
壯漢立即勒住韁繩,穩穩將馬車停車,恭敬地問道:“阿郎何事?”
老者并未解釋,而是吩咐道:“扶我下來。”
聞,壯漢當即掀開車簾,攙扶著老者下了車。
白底鹿皮靴子踩在黃土路上,老者彈指撣了撣衣衫,緩步來到劉靖身前。
一旁的尸臭味,以及飛舞的蠅蟲讓壯漢皺起眉頭,他不明白阿郎為何要來到這些爛泥一樣的流民跟前,但作為家臣,只能恪盡職守,護衛阿郎安全。
老者居高臨下的看著劉靖,開口問道:“從何而來?”
“山東。”
劉靖艱難地張開口,嗓音沙啞。
“竟還是鄉黨。”
聽到他從山東來,老者面色柔和了幾分,又問:“因何而來?”
“老家遭了兵災,又逢大旱,活不下去了。”
短短一句話,幾乎耗盡了劉靖全身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