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張平安下午把邸報重新抄錄了一份,又在樓上看了一會兒書,到了時間后便下值了。
出了州學后,一路腳步輕快地朝著蕭逸飛家走去,路上經過集市,還特意買了一份點心。到了蕭逸飛家門口,張平安抬手敲門后,不一會兒院子里便傳來腳步聲,蕭逸飛打開門看到是張平安,驚喜不已,趕緊道:“平安,你怎么這時過來了,快進來!”蕭母此時正在廚房做飯,張平安上前行禮打了聲招呼,沒看到蕭逸飛的妻子,應當是在房里。“這里油煙大,你快跟著逸飛去堂屋坐,待會兒留下吃飯”,蕭母笑道。張平安進了堂屋后,將點心放在桌上,輕快道:“有事兒和你說,我還怕你不在家呢!”“最近我都在衙門里做事,不用外出了,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我們那里的閘官很賞識我嘛,最近他也有意提拔我,就通了關系讓我在衙門里歷練歷練”,蕭逸飛解釋道。說完又指指點心不悅道:“你怎么如此客氣,來就來了,還帶啥點心啊,下次真別破費了!”“這是給伯母帶的,總不能讓我這個小輩失了禮數吧”,張平安笑道。說完從懷里掏出抄錄的邸報遞給蕭逸飛,道:“你看看這個。”蕭逸飛疑惑地接過來仔細看起來,片刻之后,臉上一會兒喜一會兒憂。最后放下邸報嘆氣道:“不知我娘會不會讓我報名,她一直是強烈反對我去考取功名的,不然以前在武山縣我早就參加了!”蕭逸飛幼時五六歲懂事后便一直對學武很感興趣,加上父親又是武秀才,還是縣里的縣尉,那時他是很崇拜自己父親的,他也想像父親一樣考武舉。從小就苦練基本功,扎馬步一扎就是一個多時辰,汗流到眼睛里都不帶歇一下的,學騎馬時摔了好幾次,也沒磨掉他的積極性。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夠參加武舉一展身手,但是蕭母得知兒子的想法后,卻非常不贊成,甚至以死相威脅。小時候他不懂,但是十來歲去了書院以后就慢慢明白了。嫡庶有別,不是說說而已,身份地位相差懸殊,加上嫡母強勢,父親從來不管內宅之事,自己母親又沒有娘家人可依靠,如果惹得嫡母不喜,他們母子倆人不會有好日子過。他永遠記得母親當時眼神哀戚,流著眼淚摸著他的臉對他道:“兒子,娘對不起你,讓你生來就頂著庶子的名頭,但是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大哥注定是要考武舉接手你父親的衣缽的,你作為庶子,絕對不能搶了你大哥的風頭,好在你嫡母雖然行事強勢狠辣,但不算良心壞透的人,只要咱們母子倆本本分分的,就能安然活下去,你要聽話啊!”這句你要聽話就像魔咒一樣,讓他再也提不起任何斗志了,從此踏實擺爛。如今這大好機會擺在眼前,說不興奮是假的。但他心里又有顧慮。張平安拍了拍蕭逸飛的肩膀,安慰道:“我懂,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情況有變,你若能出息對你大哥也是一種助力,而且遠離了老家,在臨安你嫡母勢力也有限,不可能再像以前在縣城那樣能對你們母子倆為所欲為的。”正說著,蕭母端著菜走進堂屋,招呼張平安坐下吃飯。看到兒子連茶都沒有給張平安倒一杯,又嗔怪兒子不懂待客之道。蕭逸飛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把邸報遞給蕭母,并說了自己想要報名的想法。蕭母是認識幾個字的,拿著邸報的手微微顫抖,眼中閃過復雜神色。良久,她緩緩開口道:“兒子,若你真心想考就去考吧,娘不再阻攔,以前娘不讓你考是擔心惹得你嫡母不喜,但如今你已長大成人,也有了些本事,現在又是這么個世道,有個功名日子也能好過些,我明日就去和你嫡母說。”蕭逸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眶泛紅,開心之余又有一絲委屈。蕭母見了繼續道:“不過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即便考上,咱們也不可張揚,凡事低調才好。”蕭逸飛點點頭,啞聲道:“娘,您放心吧!”一旁的張平安也由衷地為蕭逸飛感到高興。飯最后還是沒吃,張平安等會還得去大姐夫家坐坐,再晚了該來不及了。跟蕭母和蕭逸飛告辭后,便匆匆趕往大姐夫家。到劉家時,劉家一大家子人正在吃飯。大丫看到小弟來了趕忙起身招呼道:“平安,吃飯了沒?我去給你盛一碗。”張平安擺擺手:“大姐你別忙了,我待會兒回家吃,這會兒過來主要是跟大姐夫說一聲,上頭今日已經放榜了,確定今年會開武舉,明兒你們趕緊帶上戶帖和路引去衙門報名。”劉屠戶也很支持兒子考功名,但劉三郎從小沒讀過書,他有一些沒信心,熱情道:“平安,來,坐下說,三郎要去考武舉,這我們肯定是全力支持的,就是他從來沒有正兒八經進過學,這能不能成還真說不好,我心里打鼓,就怕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劉伯伯,我就不坐了,您的顧慮我懂,但是這世上的事情哪有萬無一失的,只有試了才知道,我對大姐夫有信心,何況他最近也準備了快一個月了,縣試在2月份,這還有一個多月時間呢,對了,我之前書院的同窗蕭逸飛,他也要考武舉,我看他們倆人可以多討論討論,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嘛,大姐夫要是有了秀才功名還能免稅,家里日子也能松快一些”,張平安笑道。劉三郎起身認真道:“麻煩你了,平安,多謝了!”“咱們都是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我先回去了,今年八月份的鄉試我也要背水一戰”,張平安擺擺手便走了。回家后徐氏和張老二得知這個消息都很激動,他們對兒子總有一種莫名的自信,覺得今年八月的鄉試只要兒子去考了那就一定能中!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