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為何處,此處離御書房不過數十步之遙。
哪怕四下并無旁人,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招攬大臣,實屬逾矩。
池依依這聲提醒可以視作好意,也可視作拒絕。
可她不過是陸停舟的妻子,一個婦道人家,又哪里能替丈夫做主呢。
二皇子的笑容淡了幾分:“池夫人,我三弟還沒醒。”
他同樣是提醒,亦是警告。
江瑞年既指認三皇子中毒與池依依有關,那就絕非空穴來風。
池依依當然可以辯解她是出于自衛,可三皇子又豈是普通賊犯可比。
二皇子出身皇家,浸淫權術,深知世上許多事只需口舌搬弄便能指鹿為馬,混淆是非。
大衍雖有律法,可律法掌握在誰的手里?
誰又能真正成為一錘定音之人?
他看池依依的眼神充滿憐憫。
這是個聰明的女子,但她不懂權勢的厲害,只是有些小聰明罷了。
他不難猜到陸停舟為何要密奏皇帝,除非陸停舟打算欺君,否則只能如實道出原委,勉強替妻子開脫。
但皇帝又豈是那么好說服的?
即便真能說服,陸停舟就不需要付出什么代價嗎?
天底下哪有臣民傷了皇室子弟還能全身而退的道理!
二皇子想到這兒,更覺自己的提議是最好的出路。
陸停舟若被罷黜,他的歸宿只有二皇子府。
他不介意給他一個做門客的機會,但這機會可一可二不可三,他堂堂皇子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池夫人,我是真的很欣賞陸少卿,”二皇子道,“他還那樣年輕,未來大有可為,你忍心讓他因為你而斷送前程嗎?”
這話可謂誅心。
池依依在他的連番質問下,果然沉默了。
半晌,她緩緩開口:“夫君的路是他自己的路,非旁人可以選擇,更不該由我來替他選擇。”
真是個固執的女人哪。
二皇子望著她,不無遺憾地想。
若陸停舟改投他門下,他不介意替他另尋一門親事。
京城這么多貴女,無論哪個都比眼前的女子懂事。
“那就請池夫人帶話給陸少卿,”二皇子道,“本宮掃徑以待。”
他本想從池依依入手,通過她來說服陸停舟,但看池依依的態度,這條路是走不通了。
不知待會兒陸停舟從御書房出來,她還能不能如此淡定。
正想著,就聽御書房里傳來“啪”的一聲脆響,似是茶盞摔到地上的聲音。
他和池依依同時轉頭,朝殿門望去。
門縫中傳出幾聲怒喝,聽不太真切,但以二皇子的經驗,皇帝一定是氣狠了,他這位父皇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可不會輕易摔東西。
二皇子看了殿門一眼,又看看池依依。
池依依眉心微蹙,終于露出一點正常人的擔心來。
二皇子輕嘆一聲:“看來陸少卿這回,難逃重罰啊。”
池依依對他的嘆息充耳不聞,她往殿門口走了幾步,二皇子見狀,舉步跟上。
二皇子的親隨一直守在殿外,見他過來,輕聲道:“殿下。”
二皇子問:“里面怎么了?”
親隨道:“聽不太清,不過陸少卿沒說多久就被陛下打斷,屬下聽著,陛下像是很生氣,罵了好一陣了。”
二皇子看向池依依:“池夫人,你想進去么?”
池依依微頓了下,搖頭:“臣婦雖極少進宮,但也知無召不得入,陛下既然屏退左右,我等自然不便擅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