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話鋒一轉,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
“但那不是歌。”
“那是一把劍,是一篇命題作文,是一個年輕人,獻給權力的投名狀。”
“它很宏大很正確很能唬人。但它里面,沒有人味兒。”
金麟的每一個字,都像一把手術刀,精準而殘忍地,剖析著江旗那場封神之作的本質。
蘇晚晴的臉色,微微一變。
江旗卻依舊是那副懶洋洋的模樣,甚至還饒有興致地給自己又續了一杯茶:“哦?那在金爺看來什么才叫‘人味兒’?”
“人味兒?”金麟冷笑一聲,他伸手指了指窗外,那片在夜色中顯得靜謐的竹林,“是那個為了躲債,大年三十晚上,只能睡在竹林里的落魄鼓手,是他兜里最后二十塊錢,買了一瓶二鍋頭,對著月亮,敬他那死在巡演路上的兄弟。”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是那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拿著簡歷,擠在早高峰的地鐵里,被擠得像個沙丁魚罐頭,心里卻還想著,這個月房租交完,能不能給老家的父母換個新手機。”
“是你是我是這世上億萬個白天戴著面具,晚上才能對著墻壁,說兩句真話的普通人。是他們的愛恨情仇,是他們的理想與茍且,是他們那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卻還剩下那么一點點不甘心的玩意兒。”
金麟看著江旗,眼神里充滿了審視和挑釁。
“你能給鄭老寫歌,能給國家隊寫歌,能寫出主旋律破圈的《孤勇者》。”
“但你,能給這些無名之輩,寫一首歌嗎?”
“你能寫一首歌,讓那個睡在竹林里的鼓手,聽了之后,愿意把手里的酒瓶子扔了明天繼續去酒吧里,敲他那套破鼓嗎?”
“你能寫一首歌,”金麟的目光,陡然變得灼熱,像兩團燃燒的鬼火,“讓我這個聽了一輩子歌,罵了一輩子人,心比石頭還硬的老東西,聽了之后,也想浮一大白,敬這操蛋的人生一杯嗎?”
整個茶室,安靜得落針可聞。
這已經不是一個問題了。
這是一個最頂級的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蘇晚晴緊張地看著江旗,手心全是汗。她知道,這個問題,比之前任何一次危機,都更難回答。
因為這回答不了只能用作品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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