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在爬。
像一灘被搗碎了骨頭的爛肉,拖著黏膩的污穢,一點一點從通道的黑暗里蠕出來。
每一下挪動都帶著皮肉摩擦地面的濕噠噠聲響,混合著喉嚨里卡痰般的嗬嗬聲。
惡臭撲面而來,是血腥、糞便和某種更深層的、有機物腐敗的混合氣味,直沖天靈蓋。
它抬起了頭。
頭發像浸了油的拖把條,黏在臉上。但縫隙后面,那雙眼睛——沒有瞳孔,沒有眼白,只有不斷旋轉的、令人頭暈目眩的灰白漩渦——死死地“鎖”定了我。
和占據老榮身體的那個東西一樣!又一個被“同步”的怪物!
是因為那個該死的信標?還是我這一身傷和混亂的能量像黑夜里的燈塔?
恐懼像冰水澆頭,但比恐懼更強烈的,是一股從骨髓里燒起來的、扭曲的狠厲。被“碑”組織當棋子耍,被這鬼東西當獵物追,左臂還在不斷“消失”……媽的,反正橫豎是個死!
我右手死死攥著那根半腐的樹枝,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身體像個漏風的破口袋,但靈臺深處那個剛剛被烙下的、“碑”組織的冰冷“坐標”,此刻卻像一根刺,扎進了原本死寂的“基點”殘骸里。
劇痛!仿佛靈魂被撕裂!
但在這極致的痛苦中,那早已黯淡的“基點”核心,竟然被這外來的、充滿“秩序”意味的坐標刺激得……微微亮了一下?
像垂死的灰燼被潑上了汽油!
與此同時,一直破損沉寂的靈臺“門”扉,也像是被這內外交困的絕境和“基點”的異常反應再次驚動,門后那片混亂的“雜音”洪流開始不安地涌動!
不是溫和的修復力量,是更加暴戾、更加原始的沖突本能!
守碑人的“秩序”坐標,門后的“混沌”雜音,還有我這具瀕臨崩潰的“容器”……
三種截然不同、互相排斥的力量,在這生死關頭,被強行擠壓在了一起!
“呃啊啊啊——!”
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不是因為勇氣,而是身體即將被撐爆的劇痛!右眼瞬間被灼熱的琥珀色占據,左眼則翻滾起冰冷的灰白,皮膚下不同屬性的符文虛影以前所未有的密度浮現、碰撞、湮滅!
我整個人成了一個極不穩定的、行走的能量炸彈!
那個蠕動的“同步體”似乎察覺到了危險,它前爬的動作頓了一下,灰白漩渦般的眼睛微微收縮,喉嚨里的嗬嗬聲變得更加急促,帶著一種本能的……警惕?
但它沒有后退。反而加快了速度,扭曲的肢體像蜘蛛般猛地向前一竄,一只沾滿污穢、指甲脫落的手掌,帶著冰冷的“空洞”氣息,直抓我的面門!
就是現在!
我根本顧不上控制,也無力控制體內那即將爆炸的混亂力量!全部的精神,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一個最簡單的念頭上——
推開它!或者……同歸于盡!
我握著樹枝的右手,連同整條手臂,不受控制地猛地向前揮出!不是刺,也不是砸,而是掌心向前,一股完全失控的、混合了翠綠生機、琥珀暴戾、灰白秩序以及更多無法形容色彩的混亂能量流,如同決堤的洪水,咆哮著從我掌心噴涌而出!
沒有技巧!沒有章法!只有最純粹的、毀滅性的能量宣泄!
轟!!!!!!!
能量流狠狠撞上了那只抓來的“空洞”之手!
沒有勢均力敵的對抗!
那“同步體”的手掌,在接觸到這屬性雜亂卻量級驚人的混亂能量的瞬間,就像脆弱的玻璃被重錘擊中,先是劇烈扭曲,然后……寸寸碎裂!不是骨折,是更徹底的、化為齏粉般的湮滅!
能量流毫不停滯,繼續向前,狠狠轟擊在“同步體”的胸膛上!
“嘰——!!!!”
一聲尖銳到超越人耳接收極限的嘶鳴,直接作用于靈魂!
“同步體”的整個上半身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蠟像,瞬間融化、扭曲、崩潰!灰白色的漩渦眼睛爆開,化為兩團混亂的光斑!它剩下的下半身像斷了線的木偶,劇烈地抽搐了幾下,然后軟倒在地,不再動彈。傷口處沒有血液流出,只有一片不斷擴散的、純粹的“空洞”區域,仿佛那里的存在被徹底抹除。
贏了?
不!
我付出的代價更大!
那股混亂能量在摧毀“同步體”的同時,也對我這具“容器”造成了恐怖的反饋傷害!
右臂的經脈像是被無數燒紅的鐵絲絞過,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皮膚表面炸開細密的血珠!胸腔如同被攻城錘狠狠擊中,喉頭一甜,大口大口的鮮血混合著內臟碎片噴涌而出!靈臺內的“門”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進一步擴大!連那個剛剛被激活的“基點”坐標,也變得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