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早已飛奔入內通報。
聞良平和蕭景宸同時到來,沈青山不敢怠慢,連忙命人打開中門,親自迎了出來。
見到二人,他臉上迅速堆起恰到好處的悲戚與惶恐之色,躬身行禮:
“下官參見大皇子殿下。聞兄,您也來了……唉,小女福薄,遭此大難,實在是……下官心如刀割啊……”
聞良平看著滿府刺目的白,眉頭緊皺。
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但依舊維持著基本的禮節,沉聲道:
“沈兄,事關星沫,我們還是進去說話吧。”
一行人來到正堂,那布置得“像模像樣”、甚至堪稱奢華的靈堂赫然映入眼簾,那口空棺材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
聞良平涵養再好,此刻也按捺不住怒火,他深吸一口氣,不再繞彎子,正色厲聲道:
“沈大人!我父親,當朝國師,已親自焚香問天,測算過星沫的命格!她陽壽未盡,生機未絕!這些東西,趕緊給我撤了!莫非你們真要咒死自己的親生女兒不成?”
沈青山被他疾厲色的質問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冷汗涔涔而下,眼神下意識地瞟向身旁的王氏,帶著幾分慌亂、猶豫和詢問。
蕭景宸自進門起就冷著一張臉,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
他看著那口扎眼的空棺材,想到了那個在星輝塔下舍命救他、在崖邊奮不顧身救了慕容仙,自己卻隨馬一躍身影決絕的少女。
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竟被自己的至親家人如此迫不及待地當作謀取利益的工具,心頭怒火翻涌,幾乎要沖破理智。
他不再廢話,薄唇緊抿,只冷冷地吐出三個字,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給我砸。”
早已憋了一肚子邪火正無處可發的青楊,聞如同得了赦令。
他想都不想,飛起一腳,蘊含著他這些日子所有的憤懣與擔憂,狠狠踹向靈堂正中的香案!
“哐當”一聲巨響,香爐、供品滾落一地,蠟燭傾倒,瞬間點燃了垂落的白布,火苗躥起!
“救火!快救火!”王氏失聲尖叫。
但青楊身后的侍衛們也都是蕭景宸的親信,或多或少都受過沈星沫的恩惠或對其心懷敬意,見狀毫不遲疑,紛紛動手。
掀桌子、扯白帆、摘燈籠、甚至幾人合力去推那口棺材……
一時間,靈堂內一片狼藉,乒乓作響,伴隨著王氏的尖叫和沈月華的驚呼,亂成一團。
王氏何曾見過這等陣仗,嚇得尖叫一聲,臉色慘白,縮到沈青山身后,瑟瑟發抖,哪還有半點方才指揮若定的主母風范。
沈青山臉色煞白如紙,看著面色冰冷如霜的蕭景宸和一臉怒容、目光如電的聞良平,嘴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點借著喪事謀利的心思,在這絕對的力量和碾壓般的威勢面前,被徹底碾得粉碎,只剩下無盡的惶恐與后悔。
……
京郊別院,遠離了塵世喧囂與沈府那令人作嘔的虛偽。
秋日午后的陽光帶著恰到好處的暖意,慵懶地灑在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荻花海上。
銀白色的荻花穗子沉甸甸地垂著,風過處,起伏如浪,沙沙作響,如同情人間溫柔而纏綿的低語,又似天地間最自然的安神曲。
漢白玉砌成的石階冰涼,卻坐著一玄一素兩道身影,仿佛構成了這秋日畫卷中最和諧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