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田佟眼中閃過一絲狠辣,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若是江峰不識趣,那就別怪咱們不客氣。找個罪名把他拿下,畢竟這次隱瞞宮中的事,他可是主謀。實在不行,就直接……”
雅間里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
錢廣臉色發白:“這……這會不會太冒險了?江峰畢竟是內閣首輔,朝廷重臣,殺了他,怕是會引起朝野震動。”
“冒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田佟冷笑,“歷朝歷代,哪次改朝換代不死人?只要咱們成功了,史書上寫的就是定策功臣。要是失敗了,咱們都是逆賊,橫豎都是死,不如拼一把!”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突然轉向一直沉默的林震,三角眼瞇成一條縫,試探道:“林兄,你自始至終不肯說話,是覺得計劃有不妥,還是有更好的主意?”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林震身上。
西城兵馬司掌管著京城西北兩門,這兩處不僅是通往宮城的要道,還連著城外的糧道,戰略位置至關重要。
林震已然知曉計劃,若是不參與,那么必然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不便之處,更要考慮到他的告發。
林震感受到眾人灼熱的目光,心中暗自嘆息。
田佟是在逼他表態。
但謀逆之事絕不能沾,只是現在直接拒絕,怕是會被田佟視為異己,不僅自己危險,還會連累家中和親眷。
他端起酒杯,慢慢抿了一口,腦中飛速思索對策,隨后緩緩開口:“田兄的計劃確實周密,只是在下有個疑問,田兄這些時日里,一直在宮中駐守,與那江首輔更是多有接觸,坊間都傳你們關系匪淺。”
“如今,這江首輔似是更屬意譽王,而田兄卻……”他頓了頓,“不知這期間可是有什么隱情?畢竟,這事兒可不小。”
他這話一出,眾人也是看向了田佟。
若是真是如此,田佟莫非是要替那江首輔來試探眾多兄弟,或者是明著支持安王,背地里卻是投靠了譽王。
屆時,他們這些人就成了墊腳石了。
就是開始一直頗為支持田佟的兩個千戶都有些訕訕的了。
田佟沒想到林震會提出這樣的問題,臉色微微一沉,他把手中的酒盞重重地放到了桌上,卻還是回答了林震的話,“我那是職責所在,得皇上信任,才在宮中駐守,這才與那江峰有往來。”
“但這段時日里,我也算是看明白了。江峰看中譽王,欲要扶持譽王登基,那譽王擅文,對文臣那素來是禮賢下士,親近有加。若是輪到譽王登基,屆時我們的日子,怕是比現在還慘。”
“再者,”他眼中閃過一抹陰狠,“我既得知了江峰的把柄,他定也是饒不了我的。他江峰能扶持一個新帝,難道我田佟就不可以嗎?”
“如今,拳頭才是硬道理。各位兄弟,我這般做,也是為了這些武將著想啊!安王親近我等,若是我等肯為之賣命,那就是從龍之功,屆時論功行賞,在座各位都能更進一步,豈不是更好?”
聞,眾人也覺得頗有些道理。
是啊,他們武將素來跟文臣有壁壘,那些文臣手無縛雞之力,卻都長了一張巧嘴,明明干臟活累活的是他們,卻總是叫文臣們拿走了功勞,真真兒是叫人生氣啊!
“……也是,我早看不慣那些文臣了。事兒沒做幾件,就愛搶功勞!”
“譽王素來體弱,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怕是登基就過不了幾天。那些文臣怕是想挾那什么天子令什么的……”
……
田佟聽著眾人這些話,滿意地瞇了瞇眼,扭頭看著林震,“林兄,可是還有什么顧慮?”
林震:“……”
怎么光盯著他了?
但他還是說出了另外一樁心中不安的事,“燕王雖遠在北疆,但燕王世子還在京中。若是得知咱們有異動,他提前調兵入京,咱們該如何應對?”
他提醒,“燕王可是有十萬精兵在手,若是真的打定主意攻入京中,就算我們有八萬人馬,也是難以抵擋的。屆時,兵火燎原,百姓何辜啊!”
田佟見他擔心,立刻笑道:“林兄放心!咱們的行動絕對保密,除了在座的兄弟,再沒人知道!”
“而且,我還讓人盯著驛站和城門了,一旦那燕王世子有異動,立刻拿下!再說就算燕王知道了,等他的邊軍趕到京城,至少要一個月,到時候安王早就登基了——他師出無名,誰敢跟著他造反?”
“便是他真的無懼名聲,敢于謀反,那燕王世子就會被咱們吊在墻頭祭旗!我聽聞,燕王深愛王妃,這燕王妃可只得這一子,深為愛之!”他輕輕一笑,顯然是勝券在握。
林震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只是拿起筷子夾了口菜,心中卻已拿定主意。
他是不會跟田佟瞎起哄,只能先虛與委蛇,等宴席結束,再想辦法脫身。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想起今早讓張武送出的那封信。
妹妹說是給揚州名醫的推薦信,可在這個敏感時刻,任何異常的書信往來都可能被人盯上。
若是被田佟的人察覺,豈不是要連累理陽公府?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爬上,林震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緊,眼底閃過一絲憂慮。
田佟見他不再反對,只當他是默認了,頓時大喜過望。
他舉起酒杯,臉上滿是志在必得的笑容:“既然林兄也認可,那咱們這事就定了!為了咱們的大好前程,為了朝廷,喝一個!以此為盟約!”
眾人紛紛舉杯,酒杯碰撞的脆響在雅間里回蕩,林震卻只覺得刺耳。
這哪里是為了朝廷,分明是為了他們自己的富貴,要把整個安京拖進戰火之中。
他舉起酒杯,指尖卻冰涼,心中只盼著這場宴席能早點結束,也盼著那封送出的信,不會惹出禍端。
其實不只是林震,其他人雖有被調動情緒,但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
畢竟,這不是投機取巧的小事,而是謀逆的大事。
他們這是要跟朝中文臣對抗,一旦失敗,就是掉腦袋抄家的大事。
宴席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月上中天,雅間里依舊燭火搖曳,酒氣混著喧囂翻涌,氣氛越發燥熱。
田佟早已喝得面紅耳赤,連舌頭都打了結,卻仍拍著桌子大笑,聲音震得杯盞作響:“來人啊!去叫幾個姑娘過來!今晚咱們兄弟不醉不歸,好好樂一樂!”
不多時,環佩叮當聲由遠及近,五個打扮妖艷的花樓女子款款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