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嘀嘀咕咕,隨著她的觸碰,少典辣目的視線里,她的眉眼時而清晰如畫,時而如隔薄紗。少典辣目就這么凝視她,如同這一千七百年,他所凝望的世界。
夜曇還在念叨:“我還得給你做手套和鞋子,做完之后重新帶你認識月窩村的村民,他們肯定會大吃一驚……”說著話,她冷不丁抬頭,見少典辣目眼神如醇醪,她頓時有些不自在,說:“你這么一直看著我,感覺怪怪的。”
少典辣目垂下視線,重新打量她腰間藍金相間的玉佩,許久問:“為什么要重新認識月窩村的村民?”
夜曇說:“因為這人間,最精采的、最無趣的、最炙熱的、最寒冷的都是人啊。你說你是頑鐵托生,既然來人間一趟,當然就要見識人間特色嘛。你就這么一塊石頭窩在這里有什么意思?你等著啊,我回去做鞋子和手套。”
少典辣目說:“好。”
夜曇回身,剛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么,說:“讓你等,
你也不要就站在這里等。我沒來的時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典辣目說:“好。”
一直等她走出很遠,少典辣目將手伸向腰間,誰知摸了個空。他低下頭,才發現自己的寶貝酒葫蘆沒在身邊。
魔族,晨昏道。
嘲風睡在魔尊的榻上,這可是皇子里誰都沒有過的榮耀。但他卻沒睡多久。夢境深深淺淺,都是一個人的身影。他猛地睜開眼睛,見谷海潮仍侍立一側。
外殿絲竹悠然,顯然魔后的酒宴還在繼續。
嘲風坐起來,谷海潮說:“時辰還早,殿下還可以繼續睡。”
“不睡了。”嘲風穿衣起身,“躺得久了,又要被人議論是不識禮數。回去吧!”
他領著谷海潮,自后門出得殿來,向前走了一陣,見到平湖如鏡,才發現這是去往濁心島的路。他愣住,說:“濁心島,本座大約是住不得了吧?”
谷海潮原話轉告:“三殿下病體久久不愈,是我醫術不精。我會奏請魔尊,明日前往人間另請醫者。還請殿下先住回斥候營,這幾天的藥,我會請璇淵魔姬送過去。”
這還真是青葵的原話,一字未添,一字未減。
嘲風并不意外,喃喃說:“是她會說的話。”
他抬目遠望,只見濁心湖煙波浩淼,中央島嶼隱在霧中,如美人隔紗,若隱若現。嘲風在氤氳水汽之中幾度徘徊,那個人是不能攀折的日月。黑暗中的自己若是此時伸手,必被灼傷。
適可而止吧,母妃兩千八百多年的忍辱負重、自己不惜性命修補歸墟。這一路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信任,不能毀于一己貪念。
他轉身,將要離開時,又聽見琴聲,一音一韻貼水而來。伊人挑弦,顫動的卻是人心。嘲風頓足靜聽,許久道:“你說,她是天界神族未來儲妃。”
谷海潮莫名其妙:“難道不是嗎?”
嘲風緩緩握住手中的戰鐮,這武器名為貪念,真是個適合本座的名字。嘲風直視谷海潮的眼睛,正色道:“從此刻開始,不是了。”
他以戰鐮指天,字字鏗鏘,擲地有聲:“我要她扎根在忘川河畔,蔓蔓日茂,芝成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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