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雖覺丈夫太過小心,對子虛先生的話仍帶幾分懷疑,大不應該,卻也并未生氣,王爺行事穩重,是自己深所欽佩。
“王爺,天山雪蓮臣等在御藥院見過不少,卻無一株能有百歲,而這丹中所蘊雪蓮,絕不下于百年,……實是非同尋常,能得到此丹,實是王爺福澤深厚,郡主貴有天助!”
周供奉贊嘆不已,卻令瑞王爺心中一凜,忙輕撫長髯笑道:“呵呵,實不相瞞,此丹乃是救治小女之人所施,吩咐要在晚上睡前給小女服用,孤也未想到竟是珍貴若斯!”
宮內御藥院也沒有之物,自己手上卻有,這可不是什么值得炫耀之事,官家雖不致起猜忌之心,但回頭官家定會找上門來。
“原來如此,唉,這等神通廣大之人能有此藥,也是理所應當,……郡主的身子如今已健壯,王爺大可放心!……臣等便先告辭!
他亦是知趣之人,瑞王爺此刺地心情,怕是沒有什么心思理會自己,還是先告辭為好。
瑞王爺也未多挽留他此時心情翻涌,確實不宜與外人相見,將他二人送至柔風閣外,自有管家代他們出門外,并順手悄悄的將診金送上。
“爹爹!”瑞王爺剛一掀簾踏入里屋,便聽一聲天籟般地呼喚,頓令他不由身形一頓,睜大眼望去。
“柔兒?!”瑞王爺看著放著錦繡月白棉袍,靜靜坐在榻上的蓮柔,有些難以置信。
蓮柔郡主嫣然一笑:“爹爹難道不認得女兒了?”
她那張本不是太過絕美的容顏如雪蓮綻放,屋內驀然為之一亮,似乎墻上地夜明珠亦為之失色。
“……好,……好!”瑞王爺長髯微微抖動,聲音顫,站在那里,竟是無法動彈。
諸位王妃亦是笑得辛酸,明眸中帶著幾點清淚,盼望了無數次的場景出現在眼前,卻令人無語凝噎,往昔種種紛至沓來。齊上心頭,悲歡離合,世事之變幻無常,在此刻,感覺從未有過的震憾。
蓮柔郡主看著一張張含笑帶淚的面孔、也不禁雙眸微酸、珠淚盈盈。對瑞王爺強笑道:“爹爹原來也是兒女情長。”
“哈哈……”瑞王爺忽然仰天大笑,中氣十足,洪亮異常。
笑著垂淚的諸王妃們不由望向她,明眸泛紅,楚楚動人,而蓮靜郡主此時已是淚流滿面,小手不停的抹著眼睛,眼瞼已是通紅腫,嬌憨可愛中泛著柔弱。忽然呈現幾分正王妃那種令人憐惜的氣質。
“蒼天有眼,蒼天有眼吶!”瑞王爺長嘆一聲。結束了哈哈大笑,順便抹了下眼角。
“爹爹,女兒好像做了個奇怪的夢。”蓮柔郡主聲音輕柔如一陣春風,令人全身不由地放松下來,此時她原本蒼白如紙地面龐已有幾分紅潤,褪了幾分病態。
“哦――?”瑞王爺經過幾聲狂笑,已將狂喜泄了出去,身體雖有些軟,卻能自主行動,緩緩走到榻前,坐了下來。細細端詳著寶貝女兒,柔聲問道:“柔兒做了什么夢?”
“娘,二娘,三娘,四娘,還有柳先生。你們別站著,否則女兒坐在這里心中不安,……小靜,幫姐姐拿繡墩進來,給咱娘與柳先生坐。”
蓮柔郡主環視這幾張親切的面容,見她們都站在爹爹身后,忙對抹著淚兒的蓮靜吩咐。
靜在姐姐面前乖得像只小貓,依掀簾走了出去。
“這個夢,……挺羞人的。”雖有幾分紅潤,但仍是略顯蒼白的面容爬上兩朵紅云,嫻靜如水地她頓然帶了幾分嬌艷。
“呵呵,難不成還要爹爹避諱?”瑞王爺的眼睛一刻也未離開女兒的秀美的臉,撫須呵呵笑道。
蓮柔的容顏比之妹妹與四位王妃自是不夠美麗,卻也是上上之姿,良好的血統不會偏差太多,只是諸女各各絕美,令她顯得姿色平常罷了。
蓮靜退著走,以后背頂開氈簾走了進來,四張繡墩相疊,一次抱進來,有些吃力,手臂不夠長,如是蓮柔,她會一張一張的拿進來,而蓮靜如能一次做完,絕不用兩次。
“爹爹又不是外人,豈能避諱,只是確實羞人,……夢里頭,好像出現一個人,蒙著眼晴,拿著木劍,招風呼電,好像便是他拍了我幾掌,我的心便燙得厲害,接著就暈了過去,……我也知道這個夢著實荒誕,凡人又怎能呼風喚雨,也不曉得為何會做了這么一個夢。”
蓮柔略帶疑惑,羞紅著臉,不自覺的將夢中自己衣衫盡碎一節略去,光天化日之下,真是羞煞人了。
“怎么了,爹爹?”蓮柔見爹娘他們彼此看來看去,面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不由的問道。
“撲哧!”蓮靜肚子里憋不住話,忍不住笑了起來,白里透紅的臉上淚痕猶在。
蓮柔看到除了柳先生仍是清冷如常,眾人皆是笑意晏晏,更是莫名其妙。
“咯咯……姐姐,那不是你做夢,那都是真的!”蓮靜快嘴快舌的嬌笑。
蓮柔呆了呆,隨即紅暈滿面,如染紅布,雖是那人蒙著眼睛,但想到自己的貞潔如玉的身子,在光天化日之下露于一個陌生男人面前,仍是羞不可抑。
“是真的么,爹爹?”她望著一九鼎的爹爹,滿臉飛紅中透著緊張。
瑞王爺用力憋住笑,點了點頭:“是子虛先生施法救的你!”
“子虛先生……子虛先生……,唉――!”她喃喃自語,輕輕嘆息,迷離中,眼前那朦朦朧朧的身影漸漸清晰,電光之下,那挺拔的身形,無畏而軒昂,自天而降的耀眼閃電,仿佛他的忠實奴仆,供他任意驅策。
看著她怔怔出神,臉上帶著動人的羞紅,四位王妃彼此對視,似在無聲中交流著什么,頗堪玩味。
除了正妃有蓮柔蓮靜兩女,其他諸妃并無所出,故也無利害沖突,彼此之間頗是融洽,以眼神說話,并非難事。
“子虛先生正在閉關修煉,待七日之后他出關,柔兒再親自拜謝他地再造之恩吧!”瑞王爺以為大女兒正在回想當時情景,順口笑道,接著轉身對諸妃道:“夫人可曾餓了?該進晚膳了!”
放開憂慮的眾人吃起飯來格外香,他們在大廳內正吃著,管家忽然闖了進來,稟報說又有二十名大內侍衛前來王府聽候差遣。
瑞王爺不由苦笑著放下銀箸:“原來那些侍衛己將聽風軒圍得密不透風了,……唉,官家也真是大方!”
那兩位御藥院供奉回到大內,馬上受到理宗召見,詳問了診斷情形,聽聞蓮柔郡主果真康復如初,不由大感神奇,對于這位神秘的王子虛自是更加著緊,于是一揮手。又從大內抽調二十名高手侍衛,前去拱衛這位王子虛閉關之所。保護監視兼而有之。
蕭月生回到他的王子虛府上之時,大廳內***通明,火爐呼呼作響。溫暖如春,菜肴的香氣彌漫在大廳的每一處。
楊過夫婦與小星正坐在檀木桌旁斯文舉箸,楊過與小龍女舉箸如使劍,帶著一股清氣,小星則更是斯文,承自完顏萍地皇家禮儀,優雅高貴,況且這里廚娘地烹飪水平與觀瀾山莊頗有差異。乍換了口味,有些不甚習慣。
“呵呵,二弟與弟妹倒是逍遙快活!”在清朗的笑聲中蕭月生出現于廳內。
“大哥回來了?!”楊過抬頭停箸,一絲俊逸迷人的微笑現于臉上。
“老童!加一雙箸子!”蕭月生向外招呼一聲,踩著厚軟的地毯,坐到了清冷而透著幾分嬌艷的小星身旁。
“謝姐姐與小若男呢?”小星轉身自飄然而至的老童手上按過象牙箸,用羅袖中的絲巾拭了拭,再遞給蕭月生,順口問道。
“唉,別提了!”蕭月生接過象牙箸,另一手拿起小星身散地小瓷碗,將其中的羹湯一飲而盡。
任由小星拿出絲巾幫他拭嘴角,他開口嘆息,一幅痛不欲生之狀:“真是他娘的不幸,本想帶著若男見識一番煙花之地,見見男人的丑態,不成想,那位抱劍營中的關盼盼,竟是曉蘭以前的好姐妹,還跟我叫姐夫!……唉,這世上的事呀,真是無奇不有!”
他氣憤之下,說話不由帶上了幾分粗俗,登時惹得小星一記白眼,小龍女只是輕蹙了蹙眉頭。
不過聽亦覺有幾分好笑,便是小龍女亦在蹙過黛眉之后展顏一笑,確實很尷尬。
“謝姐姐與若男都留在那里了?”小星聞弦知意,忍著笑意問道。
“嗯,她們姐妹情深,我總不能拆開她們吧,若男喜歡湊熱鬧,也留在了那里。”蕭月生舉起象牙箸開始挾了一箸松子肉,待咀嚼咽下,指了指楊過:“對了,二弟,聽說你與弟妹大神威了?!”
楊過自手邊端起酒壺,起身要為小星遞至蕭月生身前的玉杯斟酒,聞有些苦笑的搖了搖頭:“大哥聽說了?”
“神雕俠侶盡敗南山幫二十三名高手,這個消息怕是早已傳遍整個臨安,說說,到底怎么回事?”蕭月生掃了一眼小龍女。
小龍女淡淡地白了大伯一眼,奪過丈夫手中酒壺,素手相執,舉止輕盈,將極是挑剔的大伯面散玉杯斟滿。
“沒想到一個小小地南山幫卻臥虎藏龍,換了旁人,怕是難免陰溝翻船!”楊過與蕭月生輕輕碰杯,一飲而盡,放下杯子之后,楊過忽然笑道:“不過幸有龍兒相助,尚不足為慮!”
“嗯……”蕭月生舉箸挾菜,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狀,忽然抬起頭來:“對了,二弟,這次你們夫婦二人不會又大慈悲,放了南山幫一馬了吧?”
楊過俊逸的面龐嘿然一笑,忙道:“今晚的菜樣式極多,大哥覺著味道如何?!……酒也不錯!”
便是一直淡然地小龍女亦忍不住抿嘴輕笑,瞪了丈夫一眼。
“行了,明白!……我明白了!”蕭月生搖頭嘆氣,忽然自介于粗短與修長間的無名指上輕擼,竟有一枚白玉扳指逐漸顯現,由無至有,在蕭月生手上之時,卻無影無蹤。
扳指之上,刻有一幅圖像,只是極小極微,看不甚清楚。
“小星,你以此扳指為令,調動臨安城十名山莊弟子,以蕭登云為帥,令他們將南山幫其罪足死之人盡數除去,……統一用全銀針,要行事隱蔽,勿為外人所知。”蕭月生持白玉扳指遞到小星手上,緩緩說道。
“大哥!”楊過有些動容,忙搖手:“大哥三思!不可妄開殺戒,急切之中,難免會累及好人,大哥三思啊――!”
“呵呵……”蕭月生從容自若,撫了撫入字小胡,呵呵笑道:“……二弟大可放心,南山幫的一切,盡在山莊掌握,每個南山幫弟子,皆記錄在案,具體情形一清二楚,絕不會枉殺一個好人!”
“可是……,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為何不給他們一個改過向善的機會呢?!……大哥如此嚴苛,實在有失仁之心!”楊過仍是極力勸阻,對于殺人,他極是謹慎。
“呵呵,如果殺了人后,放下了屠刀,立地成了佛,仍能道遙于世,那被他們所害之人,豈不是白白枉死?!……殺人嘗命,天經地義,種因必有果,因果報應,這不也是佛家所云嗎?!……再說,這些佛家之,只是一家之詞,二弟不可盡信,亦不必太過執著,秉承公正之心行事,才是正理!……小星先去吧。”蕭月生沖小星一揮手。
小星對公子爺的命令自是遵奉無違,對楊過夫婦淡淡一笑,盈盈起身,廳口氈簾輕晃間,已不見了她的曼妙身影。
蕭月生褪下的白玉扳指名為隱殺令,隱殺令出,代天行誅,是觀瀾山莊最高令符之一,除莊主以下,皆須奉行無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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