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2日,沈清與章宜換了身單薄的衣服姿態悠閑行走于新加坡街頭,章宜素來是個吃貨,路邊但凡是她沒嘗試過的東西都想嘗試一二。
但說來好笑,人這種生物,有時候自己一個吃東西覺得無聊,喜歡再多拉一個人,于章宜來說,這人是誰?除了沈清還有誰?
這日,首都正在進行一場熱火朝天的采訪,陸先生的英勇壯舉被記者夸大厥詞向全國宣揚,一時間,他成了紅人,一時間,江城軍區最年輕的少將火了。
何止首都,整個江城乃至全國都沸騰了,一時間,有人挖出他便是沙場閱兵儀式的總指揮,網絡上眾人對他好評如潮,跨江聲不絕于耳,此起彼伏。
鋪天蓋地的正面新聞朝整個國家席卷而來。
于是乎,某些人順勢而為,將整個輿論推上高潮,江山社稷,只掌控在少數統治階層的人手中。
沈清在新加坡呆了三日,第四日返回江城時,整個城市都在熱火朝天討論這件事情,不外乎有人對這件事情做出精準評價。
“一年一度的選舉盛宴即將開啟,此時出了這檔子事兒,不知是好是壞哦~,”這是章宜將車停在路邊買水時,路邊小報亭老板說的一句話,章宜聽見了將這句話闡述給沈清,后者聞,并未有何異樣神色,甚至是比平常更加沉默寡。
這夜,章宜將申請送回沁園,自己返程回家之后,才知曉著幾天沈清在新加坡為何時常出神,甚至是心神不靈,原來,這場轟動全國事件的主人公是他的丈夫。
他的丈夫成了解救蒼生的英雄。
而她這個做太太的,卻整日悶悶不樂。
后來,她空閑時問及高亦安,高亦安卻是淺笑告訴她;“萬事不可只看表面。”
全國都在討論該給這個英勇的戰士加官進爵的時候,而這位英勇戰士的太太卻不太好了。
這日晚,沈清回沁園,未用餐,上樓直接進了二樓書房,而后打開電腦,細細瀏覽這幾天關于陸景行的新聞,每一條她都未錯過,反倒是看了一遍又一邊。
從事發當天到現在,陸景行未曾主動聯系過她。
而她亦是如此。
二人之間,默契驚人,你不聯系我,也也不聯系你。
正當她刷著網頁的功夫,房門響起,南茜敲門進來,見她正在辦公,未進來,僅是站在門口輕問了句;“太太要用晚餐嗎?”
她未語,僅是點頭,南茜見此,已是知曉,便轉身下去。
這晚八點,沈清靜坐書房看著眼前電腦,腦中思緒萬千,所有那些刻意隱忍的好幾日的情緒在這一刻悉數迸發出來,原來,在新加坡她不是不在乎,只是強迫勒令自己不許去看,不許去關注,可回到江城,當所有人都在議論此事,你很難不去關注。
原來,所有一切不過都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原以為自己身是鐵石心腸,卻不想也是個裝腔作怪的軟弱之人罷了。
真真是讓人啼笑皆非。
晚間,南茜晚餐備好,沈清下樓用餐,才邁步至餐室,猛然聞到一股子海鮮味,讓她一度作嘔范圍,站在門口久久不敢進去,原以為只是自己腸胃不好,便站了會兒想著往前挪動步子。
不料,最終迎來的,卻是她狂奔至一樓盥洗室趴在洗漱盆上吐得昏天暗地結果。
沁園一種傭人見此,一個個嚇得面色寡白,詫異的眸光落在管家身上,南茜?
哦、她更是嚇得顫栗,唯恐出了任何閃失。
自家先生離開之前可是千叮嚀萬囑咐她一定要將人照看好的,不能出了什么閃失,可自家太太明顯是身子不適,否則,怎會趴在盥洗室洗漱盆前吐得昏天暗地。南茜站在身后一邊給她順著氣兒一邊招呼人拿毛巾倒溫水過來。
一陣過后,某人吐得無物可吐才將將停歇下來,而后整個人近乎站不住,直接扶著洗漱盆蹲在地上,面色寡白,雙腿輕顫,整個人蒼白的如同紙片一吹就跑。
“太太,”南茜端來一杯溫水給她漱口,沈清接過,指尖微微顫栗,端起杯子漱口,而后用力扶著洗漱臺才有力氣站起來漱口。
“太太,”南茜撫著她,承受著她的重力,心里異常擔憂。
明明在平常人看來不過是再簡單不過的動作,沈清此時做的卻異常艱難。
昏天暗地吐完一陣之后,哪里還有半分力氣?
站都站不住。
幾個女性傭人吃力將她扶到二樓臥室,沾了床的沈清整個人癱軟在床上不能動彈,連呼吸都異常微弱。
“太太,”南茜輕喚,沈清無力應允,躺在床上如同了無生氣的娃娃,任由南茜如何輕喚,終究是無力應允。這日晚九點,南茜一個通電話撥給徐涵,欲要尋自家先生。
此時徐涵守在病房外,看了眼里屋,而后為難道;“怕是這會兒沒時間,得晚點。”
總統閣下正在里面,只怕是在商量要緊事。
南茜聞,一陣沉默,然后將今晚情況告知徐涵,讓他務必快速轉告先生,徐涵聞,驚顫了,心想到,病了?
自家太太病了?
這可如何是好?
正值緊要關頭,怎能出現這淌子事兒?
倘若自己先生愛妻心切,跑回江城可如何是好?
一時間,徐涵為難了。
糾結的眸子在屋內屋外緩緩徘徊。
而屋內,總統閣下此時正與陸景行商榷要事,二人面色都不大好,即便是某些事情是一早便定下來的,可此時,總歸是中間會出現些許妖魔鬼怪或是些許跳蚤蹦q兩下來鬧他們的心,權力之巔,政治名流場上誰人能做到孑然一身?沒有任何敵人?
只怕是沒人敢保證。
商人做事,只為利益。
政客做事,只為權利。
就是如此簡單。
自古民斗不過商,商壓不過政,政壓不過權。
如此周而復始,惡性循環,所以到最后,資源永遠只是掌握在少數人手里,權利也只屬于少數人。
能控住輿論的人有幾個是等閑之輩?
總統閣下從病房出來已是半小時之后的事情,徐涵在三斟酌,想著身為下屬不能越俎代庖便將南茜來電一事告知自家先生。
男人聞,面上一陣驚恐,猛然朝他伸手,徐涵懂,將手機遞給他。
這廂,沁園主臥室內,剛吐的昏天暗地的女主人此時躺在床呼吸微弱,面色寡白駭人,管家南茜蹲在床前一聲聲輕喚著她,可女人未應允一分。
從未有過,是的!從未有過如此情景。
南茜嚇住了,一顆心撲通撲通的蹦噠著,毫無規律可。
一邊等著自家先生電話,一邊安撫自家太太,醫生尚且再來的路上,此時,最為難的,只有南茜了。
半昏半睡之間,暈沉的沈清只覺有人碰觸自己的手,破天荒的,她以為是陸先生,不料一睜眼,看見的是一席白大褂,心底泛起失落,而后微側眸,閉眼,忍住那欲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多久過去了?她不知曉,只知曉那個男人到現在電話都未有一個,她清晰的聽見南茜同徐涵說了情況。
可,到底多久過去了?
見自家女主人眼簾微掀僅一秒鐘再度閉上,南茜不由再度輕喚了聲。
此時,醫生將手從沈清纖細手腕處收回來,看了眼南茜,而后退出去。
沁園二樓布滿貴氣的走廊上,醫生一席白大褂與管家一身職業裝站在一處倒也不失違和感。
“我家太太如何?”南茜輕聲問到,話語柔柔,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彰顯皇家傭人的專業感。
“不好說,還是去醫院抽個血才能確定,初步癥狀,應該是懷孕了。”沁園在江城代表什么,這個城市里面的人都心知肚明,他身為沁園的家庭醫生,說出來的話語悉數都是反復斟酌推敲過后才敢說給他們聽,他說的是初步癥狀應該是懷孕了,但若是要確定還是要去醫院抽血驗證才行。聞,南茜震愣住了,半晌不敢語,初步癥狀是懷孕了,她腦子里反反復復都在回響著這句話。
家庭醫生見此,輕喚了聲,她才猛然回神,“我家太太身體不適,抽血驗證的事情勞煩您讓助手跑一趟,我讓司機送您,您看如何?”
多年豪門管家,她精通某些事情解決之道。
醫生聞,自詡自己口語方面不如一個管家,點了點頭算是應允。
八點半,吳醫生帶助手給陸太太抽血,一管子南茜尚且覺得正常,直至第二管子他開口語了,吳醫生道了句,“正常的,南管家。”
醫生的話語,比她專業,要聽。
八點四十,醫生
離開沁園,由劉飛帶人親自護送,沁園內,陸太太依舊躺在床上渾身無力,迷迷糊糊間,她聽聞南茜在與人語什么,由于南茜站在門外,半掩著的房門隔了一半音。
陸先生一通電話過來時,南茜接了電話,語了一番。
直至陸先生問,“太太怎么了?”
南茜沉吟了片刻,心道,是說還是不說,醫生也拿不太準的事情她該不該說?
正當她斟酌之際,只聽陸先生冷冽道了句,“不礙事,你說。”
得了特赦,南茜才敢開口。
“醫生說,太太初步癥狀像是懷孕,但若想確認,得等到抽血化驗的結果出來才行。”
南茜一番話語落地,迎接她的是那方冗長的靜默,陸先生與她初聽此消息時是一樣的,震驚的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愛人懷孕了?懷孕了?陸先生呆住了。
三五分鐘后,南茜尚未聽到話語聲,忍不住輕喚了聲,而后那方嗓音愉悅道,“太太呢?怎么樣?”
即便是尚未確認也未阻擋陸先生此時狂喜之情,此時的他恨不得能仰天長嘯三百聲,告訴蒼天他陸景行后繼有人。
南茜即便此時隔著電話都能感受自家先生的喜悅之情。
身為這個園子里的管家,她心情自然而然也萬分愉悅。
拿著手機邁步進屋蹲在窗前喚了兩聲自家太太將手機放在她身前,開了免提以后退出去。
男人輕柔的嗓音此時快要滴出水來,“阿幽。”
沈清起初尚且能穩住心,可數日未聯系的自家丈夫輕柔的喚聲茂茂然響起,她心頭一顫,險些濕了眼眶,此時的她脆弱的如同一個受了欺負的嬰孩,等著父母長輩的寬慰與揉撫。
她需要溫暖,需要懷抱,需要來自自家先生的關心。
他們明明是夫妻,可此時,卻只能隔著手機,隔著數百里的距離隔空問候。
“陸景行,”她虛弱無力嗓音顫顫喚了句。
“我在,”他緊忙應允,話語帶著心疼。
“你能回來嗎?”她問,話語中帶著期望。
她以為,陸景行的應允會像上一聲似的來的那樣急切,可……沒有,男人沉默了。
沈清心抽抽的疼著,疼的近乎無法呼吸,陸景行的沉默就好似一把利刃將她剮的只剩一把骨頭。
靜默的時間越長久掐著她咽喉的那只手便越緊,緊的她面色蒼白,疼的撕心裂肺。
她在喚,“陸景行啊。”
這一聲,帶著懇請與請求。
可回應她的還是冗長的沉默。
這沉默,讓她心疼的發狂,心肝脾肺腎五臟六腑似是有只狠歷的爪子在抓撓著她,難受,太難受。
心疼,肚子疼,此時的她已不是能用難受二字來簡單形容了。
“阿幽,”男人一聲輕喚帶著數之不盡的歉意。
他不能任性妄為,此番,倘若與當權者們背道而馳,等著他的便是迎接整個家族的處罰,退一步來說,亦或是給了競爭對手給了敵人空子讓他們將刀子捅向他整個家族,他的身上,肩負的不是個人,而是整個家族,首都,政治中心的斗爭遠不如人眼看到的簡單,關鍵時刻,他不能背棄家族,不能將所有人數日以來的規劃毀于一旦,倘若敵人上位,等著他的是身旁親信的被凌遲,亦或是被雙規,他是城門,倘若他這方出了差錯,那住在這個城里的人后果如何,不用細說。
此時的他,面對人生兩難,大家與小家之間的抉擇。
大義與小義的抉擇。
從出生開始他便知曉自己肩負何種責任,從出生開始,他便知曉自己該如何去走這人生路,此行,沒有回頭路,沒有退路,每走一步身后鋪墊的都是鮮血,他怎敢退?怎能退?
婚姻與沈清固然重要,但在大義大統面前,他不敢亂做略微,否則,當真會有人說他是昏君。
他的整個家族都是他肩頭上杠著,怎敢亂動?怎敢啊?
男人原本喜悅的心情因自家太太一句話瞬間被弄得煙消云散,剩下的只是恐懼,害怕,他怕,怕沈清對他有意見,怕沈清不喜歡他,怕沈清嫌棄他身上肩負重任不能顧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