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沒挨打的人跑了,他去報信了。
自從他們干這個活以來,今天這么一個情況是頭一回見。
以前也遇到過不好惹的人,報個名號核驗下就無事。
很少遇到直接動手打人的事情發生。
出門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寧人才是常態。
沒有人會不開眼直接拳頭說話,上來就挑戰漕運,挑戰背后的人。
尤其是直接動手打人這種撕破臉的行為。
這個得罪的人就多了。
不說整個運河,光是這個夏鎮,不算地方官員,光漕運官員就有大小官員二十多人。
郎中,押運參政,監兌,管閘主事等等。
這還不算倉儲、造船、衛漕兵丁等衙役。
按照官場的規矩,一個下等縣的八品官身邊就有小吏五到十人。
漕運是肥差,跟在這些官員后面喝湯的小吏更多了。
如果把這些也算進去,浩浩蕩蕩幾百人呢!
直白的來說,打了夏鎮漕運的人,就等于打了這些官員的臉。
因為漕運是外包投標的,所有人的利益是捆綁的。
“頭,遇到一個硬茬的外地人,兄弟們被打了……”
管閘主事聞眉頭一挑。
這幾日受御馬監的氣就算了,看他們的臉色也算了,如今一個外地人也敢在自已頭上撒尿!
“穿的好不好?”
“穿的破爛,領頭的穿著草鞋!”
“帶我去看看!”
管閘主事這么問沒問題,官場的規矩就是先敬羅衣后敬人。
著裝不當,“佛面”難見,做人也是如此。
穿草鞋的是余令!
不是余令喜歡穿草鞋,而是靴子悶腳,這些日子的接連奔波,腳趾縫里已經開始發癢了。
余令才穿的草鞋。
穿著皂衫的管閘主事來了事發地。
在曹鼎蛟“狂妄”的怒吼聲中他帶來的這群人也躺了。
作為領頭的他被曹鼎蛟打了幾個大嘴巴子,然后被拎著領子上了二樓,關上了門。
看著穿著草鞋的余令,管閘主事整理著衣衫淡淡道:
“你是何人?”
“我是余令!”
管閘主事臉色一僵,望著抱著長劍的閻應元,望著長劍上的卷云紋,他咽了咽口水忍不住輕聲試探道:
“督師大人?”
“是我!”
“下官管閘主事孫……”
余令擺擺手打斷管閘主事的問好,直接道:
“管閘主事負責漕運船只檢查核驗,手底下該有兵丁一百人,事發當日你們人呢?”
“大人我,我…我……”
余令依舊擺擺手打斷他的話,繼續道:
“如果在當日你們及時的通報示警,那四十多船的糧食就不會落到賊人的手里。”
“大人我……”
“你不用解釋,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你有責任,但并不是你全部的責任,坐好,一會兒說!”
管閘主事孫大人戰戰兢兢的坐好。
若說外地進京的官員惹不起漕運官員這個體系是事實。
可他們惹不起不代表總督兩省的余令惹不起。
因為余令手底下有兵!
第二波來的人被打了,第三波的人來了,這一次有穿官衣的,當官的依舊是揪著送到余令面前的。
望著衣衫不整的參政,余令沒好氣道:
“像個什么樣子,誰告訴你官衣這么穿的,既然不好好穿,那就別穿了,閻應元幫他把衣服脫了!”
“直娘賊……”
他來的人也躺在樓下大廳,負責押運的參政躺在了樓上雅間。
曹鼎蛟在下面打,余令在上面看,沒有人知道根源是余令,只想著找回場子。
第四波人來了,負責治安的御馬四衛人也來了!
余令一邊挽袖子一邊對著孟弘譽說道:
“做事要有慈悲心腸,也必須有雷霆手段,你看他們都來了,我帶你立威!”
夏鎮漕運通判來了。
“弘譽,你的官職是監兌,手底下有稅吏七人,在碼頭的黑話里你是定海安神,商人管你的查驗指令叫“過針眼”!”
閻應元是個妙人,聞后低聲道:
“孟大人,針有多種,長短大小不一,各有所為,針眼有大有小,他們需要從你這“借東風”,看你的臉色!”
孟弘譽驚了,猛地站起,趕緊道:
“我……”
“這是陛下的旨意,在不久后御馬監的家眷會遷到這里,補足人口,有空多去和他們走動走動,他們親近你!”
“你和他們一起不是做壞事,而是把這里做好!”
“我昨日算過了,如果做好了,養活數千家庭問題不大!”
“有了這數千家庭,夏鎮的這盤死水就能活,數千人仰仗你,你在這里就是無敵的!”
“圣人的道理是沒錯的,可他是圣人,我們官員是為了百姓的柴米油鹽!”
“圣人無常心,以百姓的心為心!”
余令把門道掰開,生怕孟弘譽聽不懂,怕他在官場橫沖直撞!
管閘主事不想聽,可死腦子卻記得比什么都清楚。
管閘主事知道夏鎮要變天了。
等御馬四衛的家眷一來,再加上一個真正有德行的孟家人來負責稅收。
運河這條線就要變天了!
“一會兒我唱黑臉,你來唱紅臉,等把這件事做完我就要回京慶功了,夏鎮這里今后可能不會再來了,要靠你自已了!”
孟弘譽抬起頭,不解道:“我,我.....”
客棧外的人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