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傅,小軍哥,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王木匠從一堆刨花中抬起頭,放下手中的鑿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欣賞和幾分惋惜。
“行,路上滑,走慢點。”
周逸塵應了一聲,轉身走出了王木匠家的院子。
寒風迎面吹來,帶著雪后特有的凜冽,卻讓他混沌了一下午的腦袋清醒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他遠遠就看到前面有幾個身影。
是幾個女同志,正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在雪地里走得踉踉蹌蹌,深一腳淺一腳。
他眼神好,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王靜、劉麗那幾個剛分到五隊的女知青。
看樣子,是去公社供銷社大采購了。
她們走得很吃力,其中一個瘦弱些的女孩腳下一滑,險些摔倒,幸好被旁邊的同伴及時扶住,引來一陣小小的驚呼。
周逸塵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幾位同志,剛從公社回來啊?”
他走到幾人跟前,很自然地打了聲招呼,聲音沉穩,在這空曠的雪地里顯得格外清晰。
幾個女知青正累得香汗淋漓,猛地聽到聲音,都嚇了一跳。
等看清來人是周逸塵時,她們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緊接著,臉上便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一抹驚喜。
是周醫生!
“周……周醫生,”剛才險些摔倒的王靜喘著氣,臉蛋凍得通紅,開口還有些結巴,“是你啊。”
她們的狼狽,周逸塵盡收眼底。
幾個姑娘的棉衣都被汗浸濕了,劉海濕漉漉地貼在額頭上,呼出的白氣又急又促,顯然是累得不輕。
周逸塵點點頭,目光落在她們手里那些勒得發白的手指上,和被包袱壓得直不起的腰上。
“看你們拿這么多東西,挺費勁的。”
“我幫你們拿點吧。”
這話簡直是天籟之音。
幾個女知青早就累得快散架了,從公社到大隊,這七八里路,比她們想象的要難走一百倍。
她們也沒客氣,或者說,已經沒有力氣客氣了。
“那……那可太謝謝你了,周醫生!”另一個叫劉麗的姑娘感激地說道,連忙就要把手里的網兜遞過去。
周逸塵笑了笑,沒接那個看著就不重的網兜。
他伸出手,很自然地從王靜手里接過了那個最沉的面袋子,又順手拎起了另一個裝著雜物的水缸。
那兩個最壓秤的東西一脫手,幾個姑娘頓時覺得渾身一輕,仿佛卸下了一座大山。
兩人甩了甩被勒得發麻的手臂,看著周逸塵的眼神里,充滿了感激。
周逸塵一手拎著大包,另一手提著水缸,腳步穩健,仿佛手里的幾十斤東西毫無分量。
他甚至還有閑心顛了顛手里的面袋子。
“買了這么多東西,這是把家底都搬回來了?”
他開了句玩笑,讓原本有些拘謹的氣氛瞬間輕松了不少。
“可不是嘛!”
王靜揉著酸痛的肩膀,苦著臉抱怨道:“地窨子里啥都沒有,鍋碗瓢盆,油鹽醬醋,哪樣不得自己買?”
“本來還想扯幾尺布做身換洗的衣裳,供銷社的售貨員說布票得到下個月才發,真是愁死人了。”
劉麗也跟著搭腔:“我們還買了個新鐵鍋,重死了!早知道這路這么難走,就該讓孫娟留在公社等我們,讓她一個人拿。”
被點到名的孫娟抱著一個嶄新的鐵鍋,聞瞪了她一眼。
“就你機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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