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塵聽著她們嘰嘰喳喳的抱怨,只是笑了笑,沒有插話。
這種屬于年輕女孩之間的拌嘴和抱怨,帶著一股鮮活的氣息,沖淡了這雪后黃昏的寂寥。
他兩世為人,心態早已沉靜如水,看著這些初來乍到,對艱苦生活還充滿不適應的年輕知青,就像看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
他能做的,也就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搭一把手。
“走吧,天快黑了,明天還得上工呢!”
他提醒了一句,便邁開步子,走在了最前面。
說到上工,幾個姑娘的腳步都慢了下來。
連帶著嘰嘰喳喳的氣氛也沉悶了些許。
走在最前面的周逸塵察覺到了,他放慢腳步,側過頭。
果不其然,幾個女知青臉上都掛著一絲藏不住的憂慮和畏懼。
王靜抱著自己的手臂,聲音里帶著點發怵。
“周醫生,我們……我們明天真的要去砍柴嗎?”
她從小在城里長大,別說砍柴了,連斧子都沒摸過。
一想到要跟男人們一樣上山干那種粗活,心里就直打鼓。
“我聽說……每天都有任務量,完不成還要扣工分……”劉麗也小聲補充道,語氣里滿是擔憂。
她們這些城里姑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怎么可能完得成?
周逸塵看著她們一張張寫滿“我好柔弱”的小臉,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但更多的是理解。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神色溫和。
“你們不用擔心。”
周逸塵開口安慰,“咱們生產隊干活,向來是男女分工,壯勞力、弱勞力干的活都不一樣。”
“你們剛來,又是女同志,隊里肯定會照顧的。”
“最多就是讓你們跟著去山上,撿些被砍下來的小樹枝,或者幫忙捆一捆柴火,都是些零散輕省的活兒。”
“不會真讓你們掄斧子砍大樹的。”
聽到這話,幾個女知青緊繃的神經肉眼可見地松弛了下來。
原來是這樣!
她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如釋重負。
“真的嗎?那可太好了!”王靜拍著胸口,長舒了一口氣。
周逸塵笑了笑,繼續往前走。
“放心吧,咱們生產隊民風淳樸,王隊長也是個實在人,不會為難你們的。”
有了周逸塵的保證,幾個姑娘的心徹底放回了肚子里,腳步也重新變得輕快起來。
一路上,她們看周逸塵的眼神,又多了幾分信賴和崇拜。
這位周醫生,不僅醫術高明,人長得好看,還什么都懂,簡直就是她們這些新來知青的指路明燈。
很快,一行人就走到了地窨子附近。
“周醫生,我們到了,就是這兒。”王靜指著地窨子道。
她當先一步,掀開一道厚重的、用草簾子和破棉絮做成的門簾,彎腰鉆了進去。
一股夾雜著泥土味和煙火氣的熱浪撲面而來。
周逸塵跟在后面,也走了進去。
眼前先是一暗,隨即才適應了里面的光線。
地窨子比他想象的要深,也更寬敞一些。
進去是一條向下的土臺階,左右兩邊是兩條長長的火炕,幾乎占據了全部空間。
炕上鋪著厚厚的干草,上面再鋪一層草席,幾床花花綠綠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
周逸塵把手里的面袋子和水缸穩穩地放在地上。
地窨子里很暖和,甚至比他那四面透風的小院還要暖和幾分。
住在這種地方,確實能省下不少燒火的柴火。
不過,缺點也同樣明顯。
地方太小,太擠了。
這么大點地方,要住下四個姑娘,還是比較擁擠的。
而且光線昏暗,空氣也不流通,總有股散不掉的潮氣。
要是有他那個院子那么大的地窨子,他倒真愿意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