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堂上頓時亂成一片,小廝們七手八腳地推聞憬回臥房,有人跑出去叫大夫。
沈灼華瞬時從堂上的主人公,變回了一個局外人。
等到大夫離去,新房內只剩下一個摘了蓋頭的沈灼華,和一個陷入昏迷的聞憬。
沈灼華坐在桌邊,仔細打量著四周。
除了屋里的紅綢和床上躺著的新郎官,她實在沒有身處自己新房的實感。
再看看這屋,雖然桌椅木材都是極好的,卻也沒有什么多余的陳設。
金銀玉石,字畫古玩,一概沒有。
聽說那場敗仗后,聞憬被奪了軍銜,還拿了許多私產發給陣亡將士的親人。
看來是沒錢了。
沈灼華本能地盤算起來。
聞憬這副身子骨,去世之前定然是要用藥吊著的,也不知全從府里出,還是需要自己采買?若是自己買,聞憬的月例是否夠?
將軍府給的聘禮應當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若是府中人際復雜,她恐怕還需要銀子打點,也得挪用一些。
沈灼華悄悄往床頭看去一眼。
聞憬著實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比從前林府那幾位錦衣玉食堆砌出來的少爺不知好看了多少倍。
雖因病氣多了幾絲蒼白陰郁,也仍看得出五官的俊秀與眉眼間的鋒利之感。
若沒有出事,應是相當驚才絕艷的儒將。
沈灼華坐了一會兒,估摸著今夜的儀式也就到這兒了,干脆自己卸了釵環,開門出去叫人,想要些水來梳洗。
門外的丫鬟見了她,都面露驚疑,欲又止,還有一人連忙上前將半掩的房門關緊了些。
“沈……大少夫人,公子身子不適時,房門要關好的。”
沈灼華疑惑,“我擔心關得太死,他醒來叫不到人。”
那丫鬟眼底的同情與鄙夷并沒有藏得太好,“公子不喜人靠近的,少夫人最好記一記。”
沈灼華“哦”一聲,笑道:“我知道了。”
余光中,回廊那頭晃過幾抹身影,沈灼華轉頭看去,只從衣裙的顏色看出大概是府中的幾位女眷。
她們并未走遠,不知是來監督,還是看笑話的。
沈灼華請丫鬟去打水來,忽地聽見門那邊傳來兩聲悶響。
她下意識推門進去,瞬間微怔。
聞憬已經醒了,整個人摔在地上,束起的黑發散了。
聽見沈灼華進門的聲音,散落的發絲順著聞憬轉頭的動作滑落下來,露出他蒼白英俊的臉。
聞憬什么也沒說。
沈灼華從前也見過殘廢的人,海桐巷另一頭的張屠夫,被勛貴的馬車撞斷了雙腿,從此憨厚溫和的人性情大變。
他會痛哭,會暴怒,會將所有想幫助他的人都用最惡毒的話語罵走。
但聞憬臉上沒有任何別的神情,甚至對沈灼華微微一笑。
“勞煩,搭把手。”
沈灼華迅速收拾好心情,她沒有上前扶起聞憬,而是去拿了拄拐輕輕放到聞憬手邊。
聞憬的聲音也很淡,“多謝。”
東西交接間,沈灼華對上了他的視線。
若是忽略臉上的病氣,聞憬的雙目當真稱得上是溫潤如玉,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見她盯著自己,聞憬溫和地說:“你放心,我不會選大喜之日自盡,給你添晦氣。”
沈灼華被他的話說懵了,“什么?”
聞憬卻沒再說話,拄著拐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