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引導?”
我的聲音在這間冰冷的銀色隔離室里顯得異常干澀沙啞。
問題拋出去了,心臟卻懸在半空,等著那根決定命運的繩子落下——是救生索,還是絞索?
盧慧雯沒有立刻回答。
她操作著手里的設備,屏幕上流淌過瀑布般的、我完全無法理解的數據和波形圖。她的側臉在屏幕冷光的映照下,顯得越發清冷專注,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無情的審視感。
幾分鐘后,她抬起頭,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像是評估一件需要精密處理的危險物品。
“過程會很痛苦。非常痛苦。”她開口,語氣平淡地陳述一個事實,沒有絲毫夸大或安慰的意思,“‘樞機’的反噬能量本質是‘母親’被污染意志的碎片,混雜著巢穴崩潰時的混亂力量,極具攻擊性和侵蝕性。
需要主動放開你的精神防御,引導它們流入你的‘源心’——也就是你之前溝通‘樞機’、融合碎片力量的核心區域,然后嘗試用你自身的意志和那三塊碎片殘留的調和力量,去馴服、分解、吸收它們。”
她頓了頓,補充道,眼神銳利:“這就像在你腦子里引爆一顆炸彈,然后要求你在碎片橫飛中精準地接住每一片有用的,同時避開那些致命的。
一旦你的意志出現絲毫動搖,或者‘源心’無法承受,能量就會徹底失控,后果……你應該能想象。”
我后背滲出冷汗。腦子里引爆炸彈?這他媽是引導?這是自殺!
“成功率多少?”我咬著牙問。
“基于現有數據模型推算,低于百分之十五。”她報出一個冰冷的數字,毫無波瀾,“這是最優估計。實際上,可能更低。”
百分之十五……甚至更低……
我靠在冰冷的金屬墻上,感覺那寒意正透過衣服,一點點滲進骨頭里。
休眠等死,或者用不到百分之十五的概率去搏一個可能更慘烈的死法?
操。
好像……也沒那么難選。
橫豎都是死,不如死得有點價值?至少能像個握緊拳頭而不是攤開手心等施舍的乞丐?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嚨里的鐵銹味和恐懼,看向她:“需要我怎么做?”
盧慧雯似乎對我的決定并不意外,只是微微點了點頭。
她走到墻邊,按下某個按鈕。
房間頂部的幾個隱藏式噴嘴伸出,噴出一種帶著淡淡甜腥氣的白色霧氣。
“鎮靜和能量導引氣霧劑,能稍微降低你的痛覺敏感度,并讓殘留能量變得活躍,更容易被引導——當然,也更容易失控。”
她冷靜地解釋,“我會用設備監控你的生命體征和能量波動,必要時會進行外部干預,但主要靠你自己。”
霧氣吸入肺里,帶著一種奇怪的麻木感,頭腦開始有些發暈,但身體深處,那些原本蟄伏的、如同陰冷毒蛇般的反噬能量,確實開始躁動起來,像被喚醒的活物,在經脈里竄動,帶來針扎般的刺痛。
“躺下。放松。集中精神,感知你體內那股異種能量的流動,找到它們的‘流向’。”盧慧雯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引導性的節奏。
我依躺在那張冰冷的硬板床上,閉上眼睛,努力忽略掉身體內部越來越清晰的、令人不安的竄動感,將全部意識沉入體內。
很難。那些能量如同受驚的泥鰍,滑不留手,又帶著冰冷的惡意,所過之處留下一陣陣撕裂般的痛楚和虛弱感。鎮靜霧氣似乎并沒起到太大作用。
“不要抗拒!感受它!引導它!流向你的眉心,流向你之前溝通‘樞機’的位置!”盧慧雯的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咬緊牙關,嘗試著松開本能繃緊的精神壁壘。一瞬間,那些冰冷的能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朝著我的頭部沖去!
“呃啊——!”
劇烈的、仿佛頭骨被鑿開的疼痛讓我忍不住慘叫出聲!
眼前瞬間一片血紅!
感覺自己的腦子像被扔進了絞肉機,被那些冰冷的、充滿破壞欲的能量瘋狂撕扯!
“穩住!用你的意志力!想象那三塊碎片的力量!生機!信念!記憶!用它們構建屏障!引導能量循環!”盧慧雯的聲音急促起來,旁邊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我幾乎要崩潰了!太痛了!而且那些能量中夾雜著的瘋狂、怨毒、饑餓的碎片意念,如同最污穢的淤泥,試圖污染我的神智!
生機……信念……記憶……
我拼命回想著吸收那三塊碎片時的感覺——植物園里那蓬勃的綠意,-->>碧霞祠那萬千信仰的暖流,還有巢穴中那龐大悲傷的記憶洪流……
一點點微弱的、不同顏色的光芒似乎在我意識深處亮起,試圖阻擋那冰冷的灰色能量洪流。
但太弱了!就像三盞小油燈面對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