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下的冷風像刀子,刮得臉生疼。我僵在原地,手指死死攥著手機,屏幕上是那條沒頭沒尾的警告短信。
l。盧慧雯。
她到底想干什么?先是在教室試探,轉頭又發短信示警?玩我呢?還是她也被卷得更深,身不由己?
宿舍樓下的樹影里,那幾個黑夾克的身影像是釘在地上的釘子,看似散漫,卻堵死了所有可能的路。他們的視線像無形的探照燈,一遍遍掃過出口。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操!
冷汗順著脊柱往下淌,胃里一陣翻攪。這種被人堵在自家門口的憋屈和驚悚,比在山里直面怪物還讓人頭皮發麻。至少山里你知道危險是什么,而這里,危險藏在人皮底下,藏在日常里,冷不丁就咬你一口。&lt-->>;br>不能待在這了。教學樓也不安全,盧慧雯能找到,別人也能。
得走!立刻!馬上!
我猛地轉身,壓低頭,混進下課的人流里,腳步加快,朝著與宿舍樓相反的方向——學校后門走去。后門靠近老舊的居民區,小街小巷多,監控少,更容易擺脫可能的跟蹤。
心臟在胸腔里擂鼓一樣地敲,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肋骨的隱痛。我盡量讓自己走得自然,不回頭,但全身的感官都繃緊到了極致,耳朵捕捉著身后的每一個腳步聲,眼睛余光掃視著周圍每一個可疑的身影。
有人跟著我嗎?那個穿灰色運動服的?那個一直低頭看手機的女生?還是路邊那輛遲遲不開走的銀色轎車?
疑神疑鬼,看誰都像不懷好意。
口袋里的筆記本沉甸甸的,像一塊冰,不斷散發著寒意,提醒著我這一切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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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適應性同步完成……完成你大爺!這他媽分明是開啟了地獄難度!
穿過嘈雜的籃球場,繞過圖書館,后門那排歪歪扭扭的老香樟樹就在眼前。門口比平時冷清,只有幾個蹲著抽煙的小販和一輛等著拉客的破三輪。
我稍微松了口氣,加快腳步,眼看就要跨出校門。
“何十三!”
一個聲音突然從側后方傳來,帶著點喘,像是跑過來的。
我渾身肌肉一僵,幾乎是本能地就要拔腿狂奔。但理智死死摁住了這股沖動。不能跑,一跑就徹底暴露了。
我強迫自己停下腳步,慢慢轉過身,手悄無聲息地摸向褲兜里那把一直帶著的多功能軍刀。
喊我的是同系的一個男生,叫趙胖,平時沒啥交集,就一起上過大課。他跑得有點臉紅,扶了扶眼鏡:“真是你啊?跑這么快干嘛?叫你好幾聲了。”
他眼神里只有熟人碰見的尋常,看不出別的。不像裝的。
“哦,趙胖啊。”我松開攥著刀的手,盡量讓表情放松,“有點急事,沒聽見。怎么了?”
“沒啥,”趙胖喘勻了氣,從口袋里摸出個東西遞過來,“你學生證掉路上了吧?剛在后面撿的,一看是你。”
我低頭一看,果然是我那破舊的學生證。估計是剛才心神不寧,從褲兜里滑出去了。
“謝了。”我接過學生證,心里那根弦稍微松了半分,但警惕沒放下,“回頭請你喝水。”
“小事兒!”趙胖擺擺手,又好奇地問,“你這急急忙忙的,去哪啊?下午老班的課不上了?聽說要劃重點……”
“不了,真有事,幫我請個假。”我打斷他,沒心思閑扯,轉身就要走。
“哎,等等!”趙胖又叫住我,撓了撓頭,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對了,剛才過來的時候,好像看到有人找你,在宿舍樓那邊等著呢,看著挺急的。你沒碰見?”
我心臟猛地一縮,臉上卻不動聲色:“誰啊?”
“不認識,沒見過,不像學生。”趙胖回憶著,“穿得挺板正,好幾個呢。我還以為你惹啥事了。”
“可能找錯人了吧。”我含糊道,后背又開始冒冷汗,“謝了,我先走了。”
說完,我不再給他開口的機會,快步走出了后門。
拐進一條小巷,確認趙胖沒跟上來,我才靠在潮濕的墻壁上,大口喘氣。
連趙胖這種路人都注意到那些人了。他們根本就沒想掩飾!是在故意施加壓力?逼我自亂陣腳?
盧慧雯的短信是真的。宿舍回不去了。
現在去哪?
身上現金不到五百,銀行卡里還有兩千多,是之前攢的生活費和這次分的一點尾款。住店不能住久的,而且需要身份證。
我摸出手機,下意識想給老榮打電話。但手指懸在撥號鍵上,又頓住了。
老榮現在在哪?宿舍?如果那些人堵在宿舍樓下,老榮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那孫子腦子一熱,別他媽為了拿他那些錢撞槍口上!
我趕緊撥老榮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那邊聲音嘈雜,夾雜著游戲音效和老榮興奮的吼叫:“……奶我!奶我!快!操!死了!”
“老榮!”我壓低聲音,急道,“你他媽在哪呢?”
“網吧啊!還能在哪!”老榮那邊鍵盤敲得噼里啪啦響,心不在焉,“咋了十三?又想喝酒?等我這把打完……”
“打你媽!”我火氣噌就上來了,“宿舍樓下有人堵我們!別回去!聽見沒!”
“堵我們?”老榮那邊頓了一下,游戲聲音小了點,語氣變得緊張起來,“誰啊?又是那幫孫子?媽的陰魂不散!老子……”
“別他媽廢話!”我打斷他,“聽著,你現在就待在網吧,哪都別去!等我消息!”
“不是……十三,到底咋回事啊?咱又惹誰了?”老榮的聲音徹底慌了。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記住,別回宿舍!錢藏好!有人問什么都說不知道!”我反復叮囑。
“知……知道了……”老榮的聲音帶著哭腔,“那你呢?你在哪?”
“我沒事。先掛了,保持聯系。”
不等他再問,我直接掐斷了電話。背靠著冰冷的墻壁,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席卷而來。
像兩只被堵在洞里的老鼠,惶惶不可終日。
不行,得找個地方落腳,至少捱過今晚。
我想起一個地方。城西老城區,有個快要拆遷的舊書市場,市場最里面有個看門的老頭,姓秦,脾氣古怪,但跟我師父有點交情。我以前幫他處理過一點“臟東西”,在他那堆放雜物的閣樓里借住過一晚。那地方魚龍混雜,沒監控,相對安全。
只能去那碰碰運氣了。
打定主意,我壓低帽檐,走出小巷,攔了輛路過的三輪摩托。
“老師傅,去城西舊書市場。”
三輪車突突突地啟動,載著我駛離清遠大學的范圍。我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高樓大廈,車水馬龍,一切都正常得可怕。
但我卻像一滴掉進油里的水,格格不入,無處容身。
口袋里,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我拿出來,還是那個陌生號碼。
l。
“閣樓不安全。去‘忘憂茶館’,報我的名字。——l”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她怎么知道我要去閣樓?!
她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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