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背著小斌,從灌木叢里鉆出來,不敢沿著河走了,太顯眼。再次鉆回密林,朝著號角聲傳來的反方向,繼續往深山里走。
得找個地方徹底處理傷口,再想辦法弄清楚小斌的情況。他這么一直昏著不是事兒。
山林越來越密,幾乎沒路,全靠硬擠。傷口不斷被樹枝刮蹭,血就沒止住過,眼前一陣陣發黑。
就在我感覺快要撐不住的時候,前方樹林縫隙里,隱約看到了一點不一樣的輪廓。
像是一座……破敗的小廟?
這種荒無人煙的深山老林里怎么會有廟?
我強提著最后一口氣,踉蹌著走過去。
果然是一座小廟,小得可憐,就一間石頭壘的屋子,頂上都塌了半邊,門板早就爛沒了,里面黑黢黻的。廟門口有個歪歪斜斜的石碑,字跡風化得厲害,勉強能認出“山……”、“祠……”幾個字。
山神廟?供的哪路山神?
我也顧不上那么多,有地方遮風擋雨就行。
背著人走進去,里面一股濃重的灰塵和霉味。神像早就沒了,只剩個破石頭底座。角落里堆著些爛稻草,像是以前有人歇過腳。
我把小斌小心放在稻草上,自己一屁股癱坐在門口,靠著門框,感覺下一秒就能睡過去。
不能睡。
我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劇痛讓精神稍微振作了點。撕開胳膊上早就被血浸透的布條,傷口慘不忍睹,邊緣發白外翻,看著都嚇人。
得清洗,不然肯定爛掉。
水壺早就不知道丟哪去了。我掙扎著爬起來,想到廟后面看看有沒有山泉水之類的東西。
剛繞到廟后,沒找到水,卻發現廟后的石壁上,好像刻著什么東西?
撥開纏繞的藤蔓,露出石壁的全貌。
上面用極其古老、已經模糊的篆文,刻著一幅壁畫。
畫面已經很不清晰了,但大概能看出,畫的是一群穿著遠古服飾的人,正在跪拜一個……從山中巨大裂縫里緩緩升起的、散發著光芒的……巨大的“卵”?
而就在那“卵”的上方,云霧繚繞中,隱約還有一個更加龐大、更加模糊的、如同山脈般的……女性輪廓?她低垂著頭,仿佛在注視著那枚“卵”,又像是在沉眠。
壁畫的一角,還刻著幾個更加難以辨認的、似乎是名字的古老文字。
我湊近了,仔細分辨。
第一個字……好像是“禺”?
第二個字……“強”?!
禺強?!北海之神?!
那這卵……這女性輪廓……
難道就是鄭指揮說的……“卵”和“母親”?!
這破山神廟,供的不是山神,是……“禺強”?!或者說,是看守“卵”和“母親”的祭祀之地?!
我心臟狂跳,像是發現了什么驚天秘密,血液都沖到了頭頂!
難怪那號角聲……難道……
就在我全神貫注研究壁畫的時候——
廟里面,突然傳來“哐當”一聲響!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地上了!
小斌!
我猛地轉身沖回廟里!
只見小斌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正掙扎著想坐起來,他懷里那個陶俑掉在了地上。
而他的眼睛……又變了!
不是虛無,不是混沌,也不是正常的黑白。
而是一種……純粹的、冰冷的……金色!
他看著我,眼神陌生而威嚴,緩緩抬起一只手,指向廟外某個方向,一個冰冷、不容置疑的聲音,從他嘴里發出,卻仿佛帶著千百個重疊的回響:
“……時候……到了……”
“……帶我去……‘蘇醒之巢’……”
“……母親……在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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