峽谷里的風帶著一股子泥腥和水汽,刮在臉上,又冷又潮。
胳膊上的傷疼得鉆心,剛才胡亂捆上的布條很快又被血浸透了,顏色發暗。
小斌還昏著,懷里那陶俑倒是安分了,裂紋里的血光熄了,又變回那副死沉粗糙的德行。
不能待這兒。這鬼地方太窄,被人或者別的什么玩意兒堵里頭,就是甕中捉鱉。
我咬著牙,把小斌重新甩到背上,疼得眼前發黑,晃了好幾下才站穩。撿了根粗點的樹枝拄著,深一腳淺一腳地順著峽谷往下游挪。
下游水聲越來越大,空氣也更濕了。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前面豁然開朗,峽谷到了頭,外面是一片亂石灘,一條不算寬的河嘩啦啦流過,水汽撲面而來。
河對面,地勢又高起來,林子更密,黑壓壓一片。
有河就好辦點,至少能掩蓋蹤跡。
我喘著粗氣,蹚進河里。水冰涼刺骨,激得傷口一抽一抽地疼。河水不深,剛沒過腰,但底下石頭滑,走得踉踉蹌蹌。
快到對岸時,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一點不一樣的動靜。
不是水聲,也不是風聲。
是……引擎聲?很輕微,被水聲蓋著,但確實有。
我猛地停下腳步,側耳仔細聽。
聲音是從上游來的,正在靠近!速度不快,像是在搜索。
操!陰魂不散!
我立刻加快速度,連滾爬爬地沖上對岸,也顧不上渾身濕透,一頭扎進岸邊的密林里,找了個茂盛的灌木叢后面蹲下,屏住呼吸。
很快,一艘看起來像是民用釣魚艇、但明顯經過改裝、加了靜音馬達和不少探測天線的橡皮艇,從上游緩緩駛了下來。
艇上坐著兩個人。一個開著船,另一個拿著個像是平板電腦的東西,不斷調整著方向,屏幕的光映在他臉上。
不是“公司”那幫黑西裝,也不是剛才那伙看著像正規軍的。這倆人穿著普通的沖鋒衣,但眼神銳利,動作干練,一看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又是哪路神仙?
拿平板那個突然抬起手,示意停船。他皺著眉頭,不停敲擊屏幕,又抬頭看向四周,鼻子還微微抽動了兩下。
“……信號又斷了……干擾太強……但‘痕跡’很新,就在這附近消失的。”他低聲對開船的說,聲音順著水飄過來一點。
開船的是個光頭,腦袋上還有疤,眼神兇悍:“媽的,這鬼地方邪門得很!儀器一會兒靈一會兒不靈的!剛才那怪物你看見沒?基金會那幫孫子估計夠嗆!”
基金會?他們是一伙的?還是另一撥?
拿平板的搖搖頭:“別管基金會了,找‘鑰匙’要緊。老大說了,那東西比什么都重要。剛才探測器好像捕捉到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基石’的能量殘留,就在這附近……”
他目光掃過河岸,最后……竟然緩緩停在了我藏身的這片灌木叢方向!
我心里一緊,手下意識握緊了匕首。被發現了?
光頭也警惕起來,手摸向了腰后,看樣子是揣著家伙。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候——
嗚——!!!
一聲低沉、卻極具穿透力的號角聲,毫無征兆地從極遠處的山林深處傳來!
那聲音古老、蒼涼,帶著一種難以喻的威嚴和力量,瞬間壓過了河水聲,在整個山谷間回蕩!
艇上那兩人臉色同時一變!
“什么聲音?!”光頭驚疑不定地看向號角傳來的方向。
拿平板的猛地低頭看向手里的設備,屏幕上的數據瘋狂跳動起來,發出急促的滴滴聲!
“能量讀數飆升!不是‘鑰匙’!是另一種……更古老的波動!方向……正東!”他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驚,“這……這怎么可能?!這種頻率……只在最古老的記載里出現過!”
號角聲再次響起,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帶著某種召喚的意味。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駭和……一絲貪婪?
“走!去看看!”光頭立刻調轉船頭,馬達聲加大,橡皮艇飛快地朝著號角聲傳來的方向駛去,很快消失在河道拐角-->>。
我蹲在灌木叢后面,渾身濕冷,心里更是驚疑不定。
號角?古老的波動?又一波人馬?
這荒山野嶺,今天到底來了多少撥人?都是為了小斌?還是為了別的?
鄭指揮筆記本里說的“母親”、“卵”,難道和這號角聲有關?
腦子里亂成一團麻。
但不管怎樣,暫時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