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瞥了一眼蘇婉清,她身上的詛咒痕跡已如晨霧般悄然消散。
此刻的她靜靜地癱在沙發上,額角沁出細密的汗珠,濕透的衣衫緊貼肌膚,呼吸微弱而綿長。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唇色卻透著一絲詭異的暗紅,像是體內某種力量剛剛退去,留下尚未平復的余波。
她雙目緊閉,睫毛微微顫動,似在夢境深處與什么糾纏不清。
我不敢輕舉妄動,生怕驚擾了她體內尚在調息的氣機。
老榮站在我身旁,眼神里滿是焦急與不安,壓低聲音問我:“咋樣,鎮住了沒?”
我點了點頭,嗓音有些沙啞:“暫時壓下了,但那股邪氣來得蹊蹺,陰冷詭譎,不像是尋常怨念所化,倒像是……有主之物。”
話音未落,我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右手仍按在蘇婉清胸口——那是施術時為穩住她心脈不得不為的動作。
此刻危機解除,觸感卻驟然清晰起來:掌心之下,溫軟微彈。
我心頭一緊,迅速抽回手,指尖竟殘留著一絲涼意。
就在我退開的瞬間,目光落在她胸前那枚古銅色的護身符上——那是她從不離身的祖傳之物。
可如今,那牌子的顏色已由原本的青褐轉為深墨,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紋,邊緣甚至隱隱滲出一絲黑氣,如同被無形之火灼燒過一般。
我心里咯噔一下:這護身符,怕是吸盡了剛才那股邪祟之力,已然瀕臨崩潰。
若再有兩次類似的沖擊,恐怕不僅失效,反而會反噬其主。
老榮見我神色凝重,扶我起身,想讓我先坐下歇息。
他剛要開口安慰,門外卻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
節奏凌亂,力道卻極大,像是有人正用拳頭瘋狂撞擊著木門。
白晝燈光透過窗簾灑進客廳,可這聲音卻讓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我和老榮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讀出了警惕。
“誰?”我揚聲問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克制的戒備。
門外無人應答,只有敲擊聲愈發急促,門外之人已等不及破門而入。
更詭異的是,每當我們出聲,那敲門聲便像是受到了刺激,變得更加猛烈。
老榮終于忍無可忍,罵了一句“有病吧”,怒氣沖沖地走向門口。
我本想阻攔,卻已來不及——他一把拉開房門,下一秒,五六名身穿制服的保安如潮水般涌入,動作迅猛,訓練有素。
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將老榮按倒在地,反剪雙手,銬上束縛帶。
我因面色慘白、渾身脫力,被他們視為“無害”,但也難逃厄運——兩根粗麻繩將我與老榮背靠背捆在一起,像是對待兩名現行犯。
“你們干什么?!”老榮掙扎怒吼,臉上寫滿錯愕與憤怒。
保安們根本不理我們,迅速檢查蘇婉清的狀態,確認她還有呼吸后,立刻撥通急救電話,同時報警。
其中一人對著手機語氣堅定:“……兩名可疑男子在房間內對一名女性實施騷擾,現場凌亂,受害人昏迷,請求警方立即介入。”
我聽著這話,心頭一陣荒謬。
我們明明是在救人,可在外人眼中,卻成了施暴者。
客廳的確一片狼藉——符紙紛飛、香爐傾倒、地板上還殘留著朱砂畫就的陣法殘跡,這些本是驅邪所用,如今卻成了“犯罪現場”的鐵證。
而蘇婉清衣衫凌亂、滿頭大汗的模樣,在沒有上下文的人看來,的確極易引發誤會。
警笛聲由遠及近,紅藍光芒閃爍在樓宇外墻。
我和老榮被押上警車,帶往分局。
審訊室內燈光慘白,兩名警官輪流做筆錄。
我幾次想解釋真相,話到嘴邊卻又咽下——難道要說我們正在為她驅除千年詛咒?
說那護身符吸收的是陰間邪氣?
只怕剛開口,就會被當成精神失常。
最終,因“證據不足但存在重大嫌疑”,我們被依法拘留二十四小時。
狹小的拘留所里,老榮蜷在角落,懊悔不已:“早知道就不接這單了,圖那點錢,值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