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風雨驟起,村外的老槐樹無風自搖,枝干發出咯吱咯吱的拍掌聲,宛如有人在拍掌。
村里人心惶惶,流如蛛網蔓延。
有人說,這是王二為求風調雨順,伙同巫婆以活人獻祭的報應——他親手將后輩王本善打死,又逼迫無辜秀兒作為“人梁”埋進地基,鎮壓災厄。
秀兒臨死前咬破舌頭,發下血誓:“我必歸來,王氏不絕,不入輪回。”當時無人在意,如今回想,字字如刀,直插人心。
更詭異的是,王二死后第七日,村中再起波瀾。
這一次,并非意外,也不是暴病,而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驚魂奪命”。
村民趙老栓半夜起身如廁,剛踏出房門,忽聞院中傳來腳步聲,濕泥踩踏的“啪嗒”聲由遠及近,伴隨著輕微的、像是衣物滴水的聲響。
他心頭一緊,正欲退回屋內,卻見月光下,一個渾身泥濘的人影跪在院中央,背對著他,肩膀微微聳動——正在低聲哭泣。
那哭聲不似活人,幽咽如風穿墓穴,又似冤魂夜訴。
趙老栓只覺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喉嚨發緊,想喊卻發不出聲。
剎那間,那人緩緩回頭——滿臉淤泥中,兩只空洞的眼眶赫然睜開,嘴角竟向上咧開,露出一個非人的笑容。
一聲凄厲慘叫劃破夜空。當家人沖出時,只見趙老栓倒在地上,口吐黃綠色膽汁,面如金紙,瞳孔渙散。
他在彌留之際,用盡最后力氣擠出幾個字:
“王……二……回……來……了……”
那一夜,整個王家莊陷入死寂。
家家閉戶,戶戶焚香,連最膽大的獵戶也不敢持槍出門。
村中老狗全都蜷縮窩底,毛發聳立,嗚咽不止,感知到了某種超越生死的邪祟降臨。
而就在子時三刻,一陣低沉的哭聲自村外荒地飄來,時而在東,時而在西,時而又似貼著窗欞嗚咽。
那聲音,分明是王二生前的腔調,卻又摻雜著多重回音,仿佛不止一人在哭,又仿佛有無數冤魂隨他同行。
天光破曉,眾人戰戰兢兢出門查看,卻見王本善老宅門前,泥地上赫然跪著一具尸體——正是王二!
他全身濕透,裹滿黑泥,雙手合十如懺悔狀,頭顱低垂,仿佛在向某個看不見的存在請罪。
他的衣衫完好,卻無半點腐爛跡象,甚至連尸斑都未顯現,宛如昨夜才死。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腳邊的泥地上,竟有一串小小的、赤足的腳印,從大槐樹方向延伸而來,最終消失在門檻之下——那是秀兒生前常穿的布鞋尺寸。
王村長顫聲下令:“燒了他!趁太陽還在!”
烈火燃起,尸身在火焰中竟未發出絲毫焦臭,反而飄出一股淡淡的槐花香。
火光中,有人發誓看見王二的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
自此以后,王家莊無人再敢靠近那棵百年大槐樹。
每逢月圓之夜,樹影婆娑,總有村民聲稱聽見樹洞中傳來孩童哼唱的童謠,歌詞荒誕不經,卻與秀兒幼時常唱的小調一模一樣。
而每到第七個夜晚,村口總會出現一灘帶泥的水跡,蜿蜒如蛇,直指王二家舊宅。
人們終于明白——
秀兒回來了,
但真正的噩夢,
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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