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樹佇立在村口已有百年,樹干粗得三人合抱不過來,枝葉如墨云般遮天蔽日。
老一輩人都說,這樹底下埋過無數冤魂,每逢陰雨夜,樹根周圍便滲出暗紅的水漬,像是血淚未干。
因此,村中禁忌代代相傳:夜不近槐,死不近根。
可王二不信這些,他只信自己的一雙拳頭和那股子混不吝的狠勁。
那天清晨,大槐樹下橫著一具女尸——正是他失蹤多日的妻子。
尸體面色青灰,衣衫凌亂,卻詭異地端坐在樹根盤結的凹陷處。
老獵戶遠遠瞧見,急忙勸他:“二哥,別過去!這地方邪性得很,你媳婦……怕是回不來了。”
可王二雙目赤紅,一把推開勸阻的人,破口大罵:“放你娘的屁!老子的女人,死也要帶回家!”
他一邊吼著,一邊沖著四野怒吼:“什么妖魔鬼怪,有膽子就出來!老子剁了你喂狗!”
聲如炸雷,驚得樹梢上的烏鴉撲棱棱四散飛起。
他大步流星沖到尸體前,伸手便去拽妻子的胳膊,指尖剛觸到那冰冷的肌膚,空氣驟然凝滯,仿佛連風都屏住了呼吸。
就在那一瞬——
她睜開了眼。
那雙眼睛空洞無神,卻直勾勾地釘在王二臉上,像是從幽冥深處爬出的執念。
她枯白的手猛地扣住王二的手腕,力道大得如同鐵鉗,寒氣順著皮膚直鉆骨髓,仿佛握著的不是人手,而是一截埋在凍土里多年的斷枝。
王二渾身劇震,喉嚨里擠出一聲嘶啞的驚叫。
他拼命往后掙,腳跟在泥土上劃出兩道深溝,可那手紋絲不動。
圍觀的村民早已退到十幾丈外,一個個臉色煞白,有人捂住嘴,有人癱軟在地。
忽然,那女尸嘴角一抽,竟緩緩向上咧開,露出一個非人的笑容——詭異、扭曲,像是在模仿生前的模樣,卻少了靈魂的溫度。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張開的嘴里,赫然少了半截舌頭,切口參差,像是被活活咬斷。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腦海中瞬間閃過那個名字——秀兒。
三個月前,那個被王二逼至絕境的婢女,曾在大槐樹前咬舌發誓:
“我若含冤而死,必化厲鬼,索你全家性命!”血濺青磚,誓如咒,如今竟應驗在了他的妻子身上。
還沒等眾人回神,異變再生——
女尸的身體竟開始緩緩下沉,仿佛腳下的土地變成了泥沼。
她仍死死抓著王二,寸步不離。
王二驚恐咆哮,揮拳猛砸,可拳頭打在她身上如同擊中朽木,毫無反應。
他的身體一點點被拖入土中,泥土如活物般吞噬他的腰、胸、肩……最后,連那聲凄厲的“救我!”
也被大地吞沒,只余下地面一道淺淺的凹痕,和幾縷被扯斷的布條在風中輕顫。
大槐樹在風中沙沙作響,枝葉搖曳如招魂幡。
從此以后,每逢月圓之夜,村人總說能聽見樹下傳來低語,像是女人在笑,又像是男人在哭。
而那棵老槐的根部,不知何時長出了一對扭曲的凸起,形如緊握的雙手,牢牢扣在一起,仿佛死也不肯松開。
王二被妻子李氏的尸體拖入地底,死狀離奇可怖——泥土如活物般翻涌,仿佛大地張開了貪婪的口,將他生生吞噬。
尸體被挖出時。
他的四肢扭曲成不可思議的角度,臉上凝固著極度驚恐的表-->>情,雙眼暴突,似在最后一刻目睹了某種不可名狀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