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奶奶在家中翻遍古籍城譜,算盡天機,也不能為老枯懷中的孩子求得一字。不要說這孩子了,就連老枯三十五歲了都沒有名字。但老枯與這孩子不同,老枯的名字在他自己出世那一刻就被占卜出來了,叫枯父母。因為名字極其不吉利,所以姑奶奶只將其記于城譜,并沒有召告全城。姑奶奶實屬無奈,她為城中百姓占卜取名少說也有千年了,第一次算不出這孩子的命理。“姑奶奶,孩子叫什么合適?”老枯看出了姑奶奶的尷尬。“叫什么都不合適。”姑奶奶嘆息搖頭輕輕答道。“是名字不吉利嗎?”“不是。”“那是怎么回事?”“我算不出他的命理,他應該不屬于這。”姑奶奶看著老枯懷中的孩子,越看越覺得熟悉,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兩人真真切切見過。算不出,那就說明這孩子不存在,可現實是這孩子確實存在,而且就在眼前,這讓姑奶奶很苦惱。“你先回去吧,待卦象明了,名字自然顯現,到時我再告知你。”姑奶奶只能先勸老枯離開。老枯這一走,就沒有等到過孩子的名字。姑奶奶也并不是沒有為其占卜,反而每日清辰傍晚都為他卜上一卦,每一次的卦象都是一樣撲朔迷離。桃源城從此就有三個無名之人,活了千年不改容貌的姑奶奶就是其中一個,無人知其姓曉其名,因她年歲最大,桃源城中無論老少婦孺都得尊稱她一聲姑奶奶。老枯有名無實,也算得上其中一個。老枯之子,一晃十六年過去了,姑奶奶也沒有卜出他的名字。他爹叫老枯,所以他只能叫小枯,總得給他一個稱呼吧。可憐小枯他娘白婉瑩,自從生下小枯之后,身體一天不如一天。白婉瑩是白家獨女,年輕時如同小子,上爬下跳很是靈活,打小習的一身武藝,身體強建,十年前不顧姑奶奶百般阻撓,死活都要嫁給鐵匠老枯,出嫁三
月之后,白家二老就相繼意外離世,只有姑奶奶知道,這些都是因為老枯的命理所致,老枯本來就應該叫枯父母,此乃克父克母之名,白婉瑩嫁給老枯,其父母自然也難以善終。白婉瑩十年懷孕七次,前六次都胎死腹中,但絲毫不影響她的身體狀況。在生下小枯之后,一向以假小子聞名的白婉瑩,如同秋后夏蟬,弱不禁風,每日都在家中休養,逢天高氣爽之時,才到田間地頭走動。十六歲的小枯已經長成個小大人模樣,身長八尺,風姿特秀,蕭蕭肅肅,爽朗清舉,農閑時要么在在城東頭的書舍里,纏著老先生尋經問道,要么在河中潛水摸蝦抓魚,又或者到姑奶奶那里求些草藥為母親調理身體。可是小枯每一次到姑奶奶那里,姑奶奶都會丟下藥草,就他趕走。小枯不解,姑奶奶自己更是疑惑,每一次小枯上門尋藥,姑奶奶都有預感,心神不安,時而像懷春的少女,時而又有萬箭穿心之痛。可是作為桃源城千年的女巫,怎么可能會如此動心,小枯也只不過是唯一她占卜不出命理的人而已。一日夜里,姑奶奶夢見天門大開,一白發老叟騰云升仙,而自己被困于凡間,想要阻止老叟飛升,可四肢僵硬,口舌不能動彈,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好眼睜睜的看著老叟成仙,最終天門關閉,仙凡兩隔。姑奶奶從夢中驚醒,滿頭大汗,翻身起床就準備解夢,可又停止了。哪有自己算自己的道理。姑奶奶既然醒了,就順手為小枯卜了一卦,此次不同,卦中有象,象不可解。第二天,小枯上門取藥,姑奶奶看著小枯身段面貌,一種強烈的熟悉感直沖面門,心神難定。“小枯,你娘身體近來可有好轉?”姑奶奶一改以往趕人的做法,還為小枯倒上一杯熱茶,邀請他坐下。“托姑奶奶的福,娘親身體近日無恙,只有些許虛弱。”小枯邊接過熱茶邊說道。“明年開春,萬物生長,
到時候我再替她調理一些陰陽,應該就能完全康復了。”姑奶奶坐到小枯生邊,仔細看著他。“陰陽?”小枯疑惑又好奇。“噢,天地間萬物,都要講究個陰陽協調,陰陽協調得好,健康長壽都是自然而然的事。”“那我娘是怎么一回事?”小枯急切想知道答案。“你娘在生你之時,陽氣被你所奪,才造成了如今這陰盛陽虛之局。”“那你快和我一起回家,替我娘調理陰陽。”小枯站起拉起姑奶奶的手,就要往家里走。姑奶奶的手被拉上瞬間,全身酥軟,一種親切由感而生。“這陰陽也不是一時半會能調理好的,你娘主要是陽虛,你平時多給她補補陽氣,總是沒有錯的。”姑奶奶安撫小枯坐下說。“什么是陽氣?”“陽氣之物太多太多,比如陽光就是仙界散入凡間的陽氣,桃源城崖壁上的桃樹就是凡間孕育的至陽之物,而河道旁的柳樹是至陰之物……”姑奶奶介紹完這些,發現小枯還拉著自己的手,于是看了手一眼。小枯也發現了這一點,連忙抽會手臂道歉:“姑奶奶,晚輩失禮了。”“無礙,既然如此,我也給你測測你的陰陽平衡。”姑奶奶說著就將手指搭到小枯的脈搏之上。手指剛剛碰到脈搏,姑奶奶就感覺小枯體內陽氣充沛,尋遍所有筋脈,都沒有找到半絲陰氣,桃源人自古陽重陰稀,可也不至于是純陽之體,純陽之體必須得有采陰之處,可小枯并不會采陰之法。姑奶奶越想越不明白,漸漸陷入了沉思。“我的陰陽怎么樣?”小枯突然提問打破了姑奶奶的沉思。“你的陰陽怎么樣我不知道,不過你的手挺白的。”姑奶奶并不想告訴他真實情況,只能開玩笑回復他。小枯臉一紅,抽手跑了。姑奶奶在身后捂著臉笑,然后又大喊:“多陪陪你娘,有空出去多帶她走走。”“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