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拆著頭上發簪,隨口答:“那就疼著。”
他要心疼,她有什么法子嘛。
苓兒焦急道:“若姑爺心疼棉荷,聽了她的讒,與小姐您生了嫌隙怎么辦?”
沈沅珠捏著絨花的手一頓,想了片刻:“那就要看謝歧,如何處理那批褪色紅綢了。
“若他的確有經商之才,我自然要給他三分薄面。
“既然那樣,避避棉荷又何妨?
“左右我心思不在茜香院,有你們在,一個丫鬟也翻不了天去。”
苓兒道:“那要是姑爺沒什么辦法呢?”
沈沅珠朝苓兒眨眨眼,沒有說話。
跟了她家小姐這么久,苓兒也覺自已問得多余。
若姑爺對小姐沒什么用處,那多半就與葉韻衣和沈沅瓊差不多。
若對方安分,自是相安無事,若不安分,她家小姐也有法子處理就是。
苓兒想了想,放下心來。
倒是羅氏不贊同地搖搖頭。
她上前幫沈沅珠拆發,邊拆邊道:“棉荷雖與姑爺有幾分舊情在,但小姐才是他的夫人。
“老奴瞧著姑爺人品還成,若日后他也不變,老奴想,小姐也可與他培養些夫妻情分。”
她家小姐,總不能一輩子盡鉆錢眼兒里去罷?
“夫妻情分……”
沈沅珠望著銅鏡中的自已,有些出神。
說起夫妻情分,她爹娘也算是情誼深厚的世俗夫妻了。
可那又如何呢?
娘親因生她難產,傷了根本,身體直轉而下。
她還未滿周歲,沈沅瓊就已出生。
出生后娘親身體不好,那人卻日日抱著沈沅瓊去娘親身邊。
沈沅珠還記得,她四五歲堪堪有記憶時,那女人抱著沈沅瓊,到她娘親那里耀武揚威,一字一句講昨日晚間與父親的風流事。
要不就是今兒抱著沈沅瓊,到她娘親面前說,父親送了她們母女什么。
亦或是明兒到母親面前,說沈硯淮如何聰敏機智、讀書知禮,去傷母親的心。
父親偏愛獨子,對他生母自然處處呵護,讓那女人早就忘了自已在街頭乞討時,是誰憐惜她,將她帶回家里給口飯吃、庇她生存的。
夫妻之情也好,施恩之情也罷。
還有勞什子青梅竹馬、幼年定婚……
淪落至最后,都逃不過一句人情如紙……
沈沅珠搖頭晃腦,嘟囔道:“張張薄啊……”
什么情什么恨都無用的,最有用的還是捏在手里頭的銀子。
若不是她娘親手握沈家產業,又怎會一句話,就逼得那樣張揚的人,連夜了結了自已?
若不是她手握《沈家染譜》和娘親留下的龐大嫁妝、以及擷翠坊,她又怎能如此逍遙?
想起往事,沈沅珠心頭一慌,連忙高聲喊著苓兒:“快把我的算盤拿來,你家小姐要算賬!”
羅氏見她那頑皮樣子,寵溺地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她家小姐年歲還小,不懂男女之情也正常。
日后與姑爺日日相對,總能生出情分來的。
思及此,羅氏也不再多勸,將沐浴所用的物什兒準備好,拿進浴房。
“我的算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