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你又想說什么報應、天譴,對么?”
宋淑貞深呼一口氣,挺直腰桿道:
“我宋淑貞,即便有錯,在與我對陰苗族所做的貢獻相比,也是不值一提!”
李大叔失望搖頭:
“那老祭司呢,你的母親,又做錯了什么,你設計你女兒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可能會害了你母親?她下葬這么多天,你卻一次都不肯過去瞧她……”
宋淑貞咬牙惡狠狠道:
“母親?在她殺了柳姨時,她就已經不是我的母親了!
你知道我這輩子最痛快的一次復仇是哪一回嗎?
是我當著她的面刻柳姨的牌位,然后哭喊著說,柳姨才是最疼我的人,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當時,她舉起手想打我,卻落不下巴掌,只好忍下那口惡氣,紅著眼眶憋屈掉眼淚。
哈,將她氣成那樣,我真的好痛快。
她就不該回來!她若不回來,我還是那個有人疼的孩子。
她若不回來,我還會擁有那個幸福美滿的家!
是她,殘忍摧毀了我所珍視的一切!
她讓我失去親人,我便也讓她做一輩子的孤家寡人!”
“阿貞。”
李大叔痛心反駁道:
“那本就是她的家!你可是她九死一生生下的女兒啊!她如果不疼你,又怎會明知你在族里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還縱容你,護著你,不惜替你扛下華桑大帝的懲罰……”
“那是她欠我的!”
宋淑貞幾近瘋魔地否認道:
“是她先拋下我!她不愛我的父親所以也厭惡我!
從小到大,只有柳姨最疼我……可她卻殺了柳姨!
我看見了,我全都看見了!
她在外人面前裝得清高神圣,可只有我清楚,她這輩子,也不干凈!
柳姨和父親的死是她的污點,陽苗族那個該死的阿英,也是她的污點!”
陽苗族……阿英?
是外婆那位教她控活蠱的陽苗族好友嗎……
阿英、心上人、續命。
這些信息一結合,我好像、知道華桑大帝口中那個遭了天道懲罰,百世輪回生生早亡的男人是誰了!
他就是臨死前將控生蠱的秘術全部傳授給外婆,剛滿二十歲就患了絕癥,外婆為救他煉了無數陰蠱靈丹,可最終使盡渾身解數也沒能救下他性命的那個陽苗人……
外婆的心上人,就是她幼時青梅竹馬的玩伴,也是、陽苗族的阿英。
那柳姨又是誰?
被夜色籠罩半個身影的李大叔壓抑道:
“所以,當年的你,和小鸞鏡有什么區別?現在的你,和當年的老祭司有何不同?
老祭司因為你父親而疏遠你,你不也因為鸞鏡的父親,厭惡鸞鏡么?”
“我……”宋淑貞被懟得啞口無。
李大叔沉沉道:
“何況,老祭司當年并非真的不愛你,都是你的錯覺罷了。
阿貞,聽我一句勸,別再執迷不悟了,花枝的命格,會毀了陰苗族。
鸞鏡才是族中正統,當年老祭司救走鸞鏡,也是想減少你身上的罪孽……”
燈影里的宋淑貞沉默良久,握著青檀木念珠的手負在腰后,仍低聲堅持道:
“只要宋鸞鏡死了,那一半圣女氣運就會回到花枝體內,花枝就是我們陰苗族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圣女,命格中的煞氣算什么,圣女氣運鎮得住!
我可是陰苗族大祭司,我的女兒,只要我想,哪怕為她換個命格,我也能做到!”
“你所說的換個命格,就是去換鸞鏡的。”
“是。”
宋淑貞毫不遮掩地直道:
“從她們兩個剛出生,我就想對換她們的命格,灰狐仙來村子里鬧事的時候,我又想過一次!
可惜那個雜種的命太硬了,我換了兩次都沒成,最后只能用雙生蠱換了她們的氣運。
我本以為只要把宋鸞鏡丟給灰狐仙折磨死,花枝就能永遠擁有宋鸞鏡的氣運與命數了,可誰知,你竟三番五次壞我好事!
是不是你給那個雜種引的路!讓她提前一晚去嫁那條青蛇大妖。
害得花枝與她的氣運又換了回去!”
“執迷不悟!”
李大叔無奈搖頭,哽咽道:
“阿貞,我知道我勸不動你,但有兩句話你得記住。
別打鸞鏡的主意,她的命,你換不起。
盡早放棄宋花枝,你若悉心引導她進入正途,她或可平安度過此生。
你若推她走向歧路,當心,她最后將你也反噬了。”
“少在這里妖惑眾和我扯什么正途歧路,李忘塵,你還是一如既往地驕傲自大!
你憑什么以為你所堅持的道,就是正途,而我修的道,就是歧路呢!
我告訴你,我不但要培養花枝,將花枝送上高位助花枝成仙,我還要通過花枝讓你和所有陰苗族的族人都瞧清楚,只有我,才能帶領陰苗族走向繁榮重回千年前的昌盛。
很快、陰苗族便能再度擁有長生之力!我就是要把所有傷害過我,我厭惡的人,都踩在腳下!”
“你!”
李大叔愣愣看著宋淑貞,一時語塞。
兩人爭吵了那么久,終是不歡而散。
我扒在墻頭心中暗嘆李大叔多此一舉。
宋淑貞已經被怨恨蒙蔽了雙眼,幾十年的執念,怎么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眼見著主角都走了,我也拽上小鳳踩著棗樹打算再從墻頭悄悄下去。
可小心翼翼抬腳往下試探時,我余光卻又無意掃見院子里堂屋東邊拐角處,有抹藍色身影貓在墻后,正聚精會神偷窺著家里發生的一切……
看完好戲,還不忘攥緊五指往墻上重重捶一拳。
這個宋花枝……果真沒心沒肺,連自己的親媽都防。
站在堂屋門口的宋淑貞久久方回過神,捏緊指尖檀木念珠,冷哼一聲,兀自嘲諷:
“好得很啊!李忘塵,你竟然為了那對惡心的父女來訓斥我,找我-->>麻煩!你越是在意他們,我就越是,不會讓他們好過!”
嘖,這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