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杯香檳,朝不遠處的,瓦盧瓦伯爵夫人,和臉色鐵青的,阿蘭·勒納爾-富凱,舉了舉杯。
然后,她湊到葉遠耳邊,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輕聲說。
“你說得對。”
“一頂壞掉的王冠,戴在一個,基因里可能也藏著‘損壞’的家族繼承人頭上。”
“這個搭配,確實,很完美。”
葉遠那句話,說得很輕。
卻像一顆投入靜謐湖面的石子,漣漪所過之處,所有的聲音,都被瞬間抹去。
鏡廳里,那悠揚的弦樂,不知何時停了。
幾百名歐洲頂級名流,像一群被掐住脖子的天鵝,維持著優雅的姿態,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他們的目光,匯聚成一條無形的河流,在那位頭戴“暈船”冠冕,臉色慘白的舞會女王,和不遠處,那對仿佛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男女之間,來回沖刷。
恐慌,在鍍金的空氣里,無聲地蔓延。
那不是對丑聞的恐慌,而是對一種,未知的,無法理解的,精準打擊能力的,原始恐懼。
阿蘭·勒納爾-富凱端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那張永遠掛著溫和微笑的面具,第一次,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痕。
瓦盧瓦伯爵夫人那張布滿皺紋的臉,繃得像一張風干的羊皮紙。她引以為傲的,用幾個世紀的血統和規矩,構建起來的,堅不可摧的社交壁壘,在這一刻,被對方,用一句,輕描淡寫的,醫學診斷,從內部,蛀空了。
唐宛如沒有再看他們。
她挽著葉遠,轉身,向大門走去。
這一次,人群不再是像摩西面前的紅海那樣分開。
他們是,在退縮。
像受驚的獸群,本能的,為一頭,闖入領地的,更頂級的,掠食者,讓開道路。
凡爾賽宮外,晚風清涼。
布加迪type57scatntic,悄無聲息地,駛離了那片,被虛假燈火照亮的,是非之地。
車廂里,一片安靜。
唐宛如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一盞盞倒退的,巴黎路燈。
“我覺得,”葉遠忽然開口,“這家餐廳的司機,開車比上次那個穩。”
唐宛如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他指的是,這輛屬于她私人收藏的,全世界僅存三輛的古董車,以及,駕駛座上那位,由英國皇家特種空勤團退役,時薪高達四位數的,專屬司機。
她沒忍住,笑了出來。
那笑聲,很輕,卻像敲碎了,一直壓在她心頭的一層,薄薄的冰。
“葉遠,你毀了他們的派對。”
“嗯。”葉遠看著她,很認真地糾正,“是你的冠冕,先毀了那個女孩的發型。”
唐宛如徹底被他打敗了。
她湊過去,將頭,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像一只,終于找到港灣的,疲憊的鳥。
“我以前覺得,錢,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武器。”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釋然,“現在才發現,還是你的手術刀,更鋒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