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由“不知名白色材質”打造的權杖,在被醫用酒精反復擦拭之后,杖首那顆巨大的菱形鉆石,所散發出的乳白色光暈,發生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之前那種柔和但略顯渾濁,甚至帶著一絲病態的光芒,此刻變得無比純凈,清澈。
光暈的范圍沒有擴大,但其內部的“質感”,卻像是從一杯混了雜質的牛奶,變成了一塊最頂級的,被完美打磨過的羊脂白玉。
整個石室,都被這種穩定而純粹的光芒所籠罩。
空氣中那股陰冷、潮濕,還夾雜著腐朽衰敗的氣息,被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溫暖、寧靜,讓人從心底里感到舒緩的氛圍。
菲利普·瓊斯爵士,幾乎是在光芒變化的瞬間,就感受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
他那總是感到發癢,仿佛有無數細小蟲子在爬的鼻腔,瞬間通暢了。那種常年伴隨著他的,胸口發悶的窒息感,也減輕了大半。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一股清新的,不帶任何刺激性的空氣,涌入了他的肺部。
這是他二十年來,第一次,如此順暢的呼吸。
他身后的那兩個年輕騎士,也感受到了同樣的變化。他們常年因為免疫系統紊亂而隱隱作痛的關節,此刻,那股酸痛感,竟然奇跡般地消失了。
三個人,用一種看待神跡的表情,看著那柄煥然一新的權杖。
然后,他們又用一種看待魔鬼的表情,看著那個造成了這一切的,年輕的東方男人。
“共振場穩定了。”葉遠的聲音,打破了石室內的寂靜,將那份神圣的氛圍,拉回了冰冷的現實,“清除了表面的有機物干擾源之后,鉆石的次聲波頻率,可以無障礙地,與化石本身的文石晶體結構產生同頻共振。現在這個頻率,在二十赫茲左右,對人體副交感神經有很好的鎮靜和修復作用。”
他看了一眼瓊斯爵士。“你的過敏癥狀,只是暫時緩解。這東西,相當于一個大功率的理療儀。想要根治,你還是需要脫離這個過敏環境,并且接受系統的脫敏治療。”
瓊斯爵士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理療儀……
他守護了一輩子,被整個嘉德騎士團,乃至整個大英帝國,視為國運基石的“勝利與誓約之杖”,在這個男人的嘴里,成了一個……大功率的,理療儀。
這種認知上的,毀滅性的打擊,比身體上的任何痛苦,都更讓他感到絕望。
他感覺自己過去七十年建立起來的,關于榮譽,信仰,血脈和神秘的所有認知,都在今晚,被這一瓶小小的醫用酒精,給徹底沖刷、消毒,然后扔進了垃圾堆。
“邱園的種子名錄,和活體樣本,”唐宛如適時地開口,她的聲音,將瓊斯-爵士從崩潰的邊緣拉了回來,“我們希望,能在四十八小時之內,拿到授權。”
她的語氣很平靜,但內容,卻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她很清楚,對付這種已經被徹底擊潰了心理防線的老派貴族,任何的客氣和體諒,都是多余的。你必須用最直接,最強勢的方式,來鞏固自己的戰果。
“……可以。”瓊斯爵士從牙縫里,擠出了這兩個字。他的聲音,沙啞而干澀,充滿了認輸的無力感,“我會立刻聯系邱園的主管,以及皇家收藏信托基金會。你們會得到最高級別的,通行權限。”
“很好。”唐宛如點點頭,然后挽著葉遠的手臂,“那么,就不打擾爵士閣下,和您的‘理療儀’,獨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