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微將消毒毛巾遞給他,“擦擦手,快吃飯吧。”
顧南淮一動不動,還盯著她的臉。
時微擰眉,“怎么了?”
顧南淮認真吐出四個字:“受寵若驚。”
之前還有點擔心,她知道老爺子出手后,會不會又退縮的,沒想到……
“……”時微心窩里也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傲道:“我就……你不吃飯,胃疼了,顧奶奶又得心疼、擔憂。”
顧南淮眉梢輕挑,低笑一聲,“倒不如說,怕我餓壞了,影響取悅你。”
時微抬腳,虛虛踢了他小腿一下,“又不正經。”
顧南淮嘴角的壞笑更深了。
時微也還沒吃,坐下陪他一起吃。
顧南淮半碗米飯下肚,抬頭卻見時微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弄著碗里的米粒,吃得心不在焉。
以為她又在嚴格控制體重,夾起一塊很瘦的牛腩,在自己旁邊的清水杯里涮了涮,濾掉些油汁,放進她碗里。
“偶爾多吃這一頓,胖不了。”他說話間,眸光掃了她胸口一眼。
時微回神,剛好瞥見這一幕,臉頰一熱。
驀地想起之前有一晚,差點擦槍走火,他大手丈量她的尺寸,說小了。
她拉高衣領,白他一眼,吃了這塊牛腩。
等他放下筷子,她才終于忍不住問出口:“顧南淮,說正經的,和家人這樣對立,你心里,是不是很難過?”
顧南淮動作一頓,對上她眼眸里的擔憂、心疼。
空氣變得安靜。
時微眼神認真,“我不想你難過。”
“更不想你落了個眾叛親離的下場。”
她以前經歷過,季家的內斗。
可在她看來,顧南淮和季硯深根本是兩種人。
季硯深從小被親人苛待,活在恨里,對爺爺、伯父一家手段狠厲,那也是因為他們曾那樣待他。
可顧南淮不同,他是被顧家精心呵護、在溫室里長大的貴公子,爺爺奶奶也都疼他,他也愛他們。
顧南淮隱隱猜出她在想什么,挪到她身旁,攬著她的肩,“難過……談不上。”
“微微,這是一次談判。”
“我用了九年時間,向他們證明我可以脫離顧家生存得很好。可老爺子和孟女士,還以為我活在他們的庇護下,可以做主決定我的人生。”
“這次,我也要他們真正看清楚,我早建立了自己的版圖。”
“我不是要跟他們爭個你死我活,我要他們心服口服。”
時微聽著他的這番話,漸漸踏實下來,吮著他身上成熟的氣息,頭輕輕靠在了他的大臂,“我真怕你也走極端。”
顧南淮失聲輕笑,“我能走什么樣的極端?難不成去拉老爺子下馬?”
時微,“也是。”
與此同時,南時大廈樓底。
路邊一輛黑色轎車內,手機屏幕的幽藍冷光,映亮男人粗獷的臉。
“阿笙。”聽筒里,傳來男人冰冷的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中碾出來的,“她現在怎樣?顧家……有沒有人為難她?”
阿笙捏緊了手機,死死盯著燈火通明的頂樓,槽牙咬得咯咯作響,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怒火直沖頭頂!
口口聲聲說斷了,放下了,專注事業,這一聽說顧家反對那女人進門,打壓顧南淮,他就又死灰復燃了,生怕那個時微受丁點委屈。
自作多情!自取其辱!
阿笙是個混混,大字不識幾個,平生最煩這些文縐縐的詞兒。可偏偏從季硯深身上,他把這倆成語,體會得透透的!
“季哥,她……”阿笙喉嚨發緊,一時不知該怎么說。
那頭,季硯深聽他支支吾吾的,臉色一沉,眼眸里閃過驚惶,語氣岑冷,“她到底怎么了?!說話!”
阿笙心下一橫,索性親手掐滅他最后那點妄念,憤慨低吼:“季哥,她好得很!剛提著一摞飯盒,親自給顧南淮送溫暖去了!這會兒人家兩人正親熱著呢,你在這兒擔心她被人欺負,她心里眼里只有那個姓顧的!”
電話里,瞬間死寂。
季硯深頹然地癱在椅子里,原本就冷白的臉,血色盡失,深不見底的眼眸里,最后一點微光徹底熄滅,只剩下一片荒蕪的死寂。
電話那頭長久的死寂,阿笙心慌又暴怒。
他猛地踹了下前面的椅背,手插進發絲里,對著話筒低吼:“季哥!你看你這副樣子!干脆我去把她綁了,你倆找個沒主權的海島過日子!”
“何必這樣活受罪!”
“兄弟我他媽成全你!”
當年他幫季硯深撞斷嘲笑時微跛腳的雜碎的腿,閹了那個騷擾她的流氓,再多背一條綁架的罪,又算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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