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律師無奈地低低嘆一口氣,起身。
“尊敬的審判長、各位陪審員,基于我方當事人季硯深先生的明確指示,我方就本案,放棄所有抗辯。”
他深吸一口氣,沉聲宣讀:
“季硯深先生在此,完全承認。”
“一、在婚姻存續期間,本人存在身體出軌行為,背叛了妻子時微女士,嚴重辜負并傷害了她的感情與信任;”
“二、本人確系故意買通醫療專家,惡意延誤時微女士的腿傷治療,對此犯罪行為,本人已向公安機關供認不諱;”
“三、本人承諾,將以個人名義,于庭后立即公開發表聲明,承認上述出軌事實,并承擔由此產生的一切后果。”
江律師停頓片刻。
“季硯深先生表示,他接受法律的一切審判,并懇請法院依法從重處罰,以儆效尤。”
江律師目光掃過原告席,繼續補充道:
“此外,關于夫妻共同財產分割問題,季硯深先生在此明確表示:”
“他自愿放棄其名下所有夫妻共同財產份額的分配主張。他名下的全部個人財產,包括但不限于現金、股票、不動產、公司股權等,除法律明確規定屬于個人婚前財產的部分外,均無條件放棄所有權,由時微女士全權處置。”
“同時,他承諾在判決生效后,將無條件配合時微女士完成所有相關財產的過戶、轉移等法律手續。”
“婚姻存續期間產生的共同債務,均由季硯深先生一人承擔。”
江律師最后向審判席微微躬身:
“以上,即是我方當事人季硯深先生就本案的全部立場與承諾。他懇請法庭依法裁判,并尊重時微女士的一切合法訴求。”
許律師唇角上揚,輕輕拍了拍時微的胳膊。
時微淺淺揚唇,沒說話。
而周瓊芝,腦子“嗡”地一聲,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嘴唇哆嗦著,眼睛死死盯著被告席上那個灰敗決絕的身影。
“季硯深!你瘋了?!”
她猛地從旁聽席上站起來,身體前傾,幾乎要撲向圍欄。
“你在說什么胡話!那是你的!全都是你的!是你辛辛苦苦打拼來的!你怎么能……怎么能都給她?”她指向時微,指尖顫抖,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她配嗎?她就是個——”
后面惡毒的咒罵被法官的呵斥和法警的制止動作硬生生打斷。
周瓊芝死死盯著季硯深,眼角流下濁淚。
“季硯深!你看著我!”
“錢沒了!名沒了!你還要坐牢!”
“你對得起我這么多年的心血嗎?”
“你讓我……以后在季家怎么抬頭?”
“我引以為傲的兒子成了勞改犯!”
周瓊芝泣血般的質問聲回蕩在肅穆的法庭內。
季硯深置若罔聞,如尊冰冷的石雕,一動不動。
昂貴的西裝下,只剩一片死寂的空洞。
他垂著眼,仿佛周遭的一切與他無關。
法庭肅靜,審判長用力敲下法槌。
“咚!”
一聲悶響,為這場慘烈撕扯的離婚官司畫上句點,也為這段充斥著謊、控制與背叛的畸形婚姻,釘上了最后一顆棺釘。
一切,蓋棺定論。
細雨如織,法庭外空氣濕熱。
季硯深沉默地被押上警車,身影消失在鐵門后。
時微由何蔓攙扶著,徑直走向等候的車。
時嶼靠在廊柱旁,點了根煙,狠狠吸著,目光沉沉,看著警車的方向。
蘇暖暖站在不遠處,冷冷看著時微的背影。
周奕和江律師一行人走出來,看見她,邁步走了過去,挑眉,“蘇暖暖,你真是不怕死!”
蘇暖暖猛地轉頭,“怕?”她冷笑,“蘇家祠堂我都砸了!那幾張破照片還想拿捏我一輩子?去他媽的!”
前幾天,她癱瘓半生的父親終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她跪在靈前,哭得撕心裂肺。
弟弟病弱得連站都站不穩,她紅著眼,對族里管事的叔伯說:“我來,我替我弟,送爸最后一程。”
“女人扶棺?晦氣!”三叔公的拐杖重重一頓,厲聲呵斥,“沖撞祖宗,壞了風水!你想讓整個蘇家倒大霉嗎?滾開!”
其他族人紛紛附和,眼神冷漠,像看一件不潔的器物。
那一刻,她從小追求的“光宗耀祖”,季硯深用以拿捏她的“修路”、“進祠堂”……她曾忍下屈辱,甚至以此為榮的“認可”,轟然崩塌!
她掏空積蓄供養的族人,連她送親生父親上路的資格,都殘忍剝奪!
蘇暖暖戴上口罩,撐開雨傘,嬌俏的身影走進了雨幕里……
剩下周奕,看著警車消失的方向,暗暗感慨:一個習慣了掌控一切的人,失去控制感后,只能自我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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