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幻影駛入富人區。
下車,進門,上樓。
時微的動作像一具被無形絲線牽引的木偶,每一步都踏在虛無里。
對這個曾被她視為“家”的地方,她內心激不起半分漣漪,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麻木。
她沒有看一樓客廳里,自己曾經精心布置的格局一眼,徑直踏上旋轉樓梯,走向二樓她以前的臥室。
推開門,一股濃烈而熟悉的氣息竄入鼻腔。
雪松混合著冷冽的氣息,是季硯深的味道。
時微擰眉,看著床上一只他的枕頭。
梳妝臺上,是他慣用的須后水和腕表盒。
衣帽間敞著門,里面掛滿了他的西裝和襯衫。
所以,她走后,他一直睡在她的房間。
床頭柜上,一只深藍絲絨首飾盒里,靜靜地躺著一枚鴿子蛋鉆戒。
時微一眼認出,是她的婚戒。
也是她發現他真出軌、心死如灰后,毫不猶豫賣掉的那枚。
他竟然……把它贖回來了。
時微“啪”的一下合上,嫌惡地隨手一扔。
轉瞬,她扯掉床上的四件套,從衣柜里取出新的鋪上。
當她收拾妥當后,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季硯深站在門口,手里端著一個冒著裊裊熱氣的深木盆,盆沿搭著一條干凈的白色毛巾。
他一眼看到地板上那堆被丟棄的、屬于他的寢具,也看到了床上煥然一新的純白。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瞬間掠過一絲復雜的暗芒。
有被排斥的刺痛,也有意料之中的了然,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狼狽。
他沉默地走進來,將木盆放在床邊柔軟的地毯上。
熱水蒸騰的熱氣在兩人之間彌漫開,帶來一種與冰冷氛圍格格不入的暖意。
“坐。”他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目光落在她穿著拖鞋的腳上。
仿佛回到了以前,每晚過來親自為她泡腳。
他說著,彎下腰,伸手要去碰她的腳踝,要脫她的鞋子。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
“別碰我!”
時微冷冷呵斥,后退一步,避開了他的觸碰,眼神銳利地刺向他,帶著徹骨的疏離和厭惡。
季硯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出去。”時微冷冷道。
季硯深緩緩直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燈光下投下一片沉郁的陰影,籠罩著床邊那盆兀自冒著熱氣的木盆。
他的下頜線繃得極緊,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時微,你別不知好歹。”
時微冷哼一聲,“季硯深,你清楚我為什么回頭,現在,你給我出去!”
音落,她沒再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房間里一件礙眼的擺設,徑直繞過他,走向浴室。
“砰”的一聲輕響,浴室的門在她身后關上,落鎖的聲音清脆而決絕。
季硯深依舊站在原地,維持著那個被拒絕后的姿勢,目光沉沉地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隔了一會兒,他抬腳,踢翻了那盆熱水。
……
時微出來的時候,臥室里沒了季硯深的身影。
她走到門口,反鎖房門,又費力地將一張沉重的床頭柜推過去,死死抵住門板。
不知過了多久,時微被枕下手機鬧鐘的微弱震動擾醒。
萬籟俱寂,夜色濃稠。
她悄然起身,像一抹無聲的影子溜出房間,躡手躡腳地摸上三樓書房。
她記得,每一次季硯深帶她就診的記錄都放在書房保險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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