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今天考核的是基本功,經年累月的鍛煉,早已形成了肌肉記憶。
舞臺中央,時微一身黑色芭蕾訓練服,長發盤起,天鵝頸修長優美,她左腳腳尖點地,姿態挺拔優雅,變幻著各種芭蕾經典動作,右腳尖著地的時候,評委們都為她捏一把汗。
但,當天零瑕疵完成動作,仿佛右腳是健康的時,在座的藝協領導、舞蹈藝術家們紛紛為她熱烈鼓掌。
評委席,有老藝術家發,“我看啊,時微不必應聘幕后工作了,以她的技能水平,完全可以競選咱們舞團主演!”
另一名全國知名的民族舞,女舞蹈藝術家看著燈光下,清冷堅毅的時微,目露欣賞,“缺陷也是一種美,藝術應該是多元的,時微,我鼓勵你參加明天的主演競爭!”
“我們應該將缺陷升華為藝術表達,看見時微,總給我一種《天鵝之死》的破碎感,我支持時微挑戰完美主義霸權,現代舞也應該多推崇殘缺的藝術。”
臺下有年輕舞者不敢茍同,“那讓她參加殘奧會得了,跟我們健全的比什么。”
一身熱汗的時微,聽著這些不同的聲音,腳踝里像是滾動著熾熱的巖漿,灼痛難忍。
深吸一口氣,她接觸到杜婉冬鼓勵的目光,鼓足了勇氣,“我愿意參加主演競選,謝謝各位老師的鼓勵!”
她深深鞠了一躬,跛著腳走向觀眾席。
剛到自己座位,她看見冰敷袋,下意識地看向許默的位置,少年正看著這邊,與她相視一眼,連忙別開臉。
時微揚了揚唇。
接下來的基本功考核,蘇暖暖和許默分別都被選入主演競選單元,包括時微,三男、三女,明天將競選出一男一女,舞團男女主演。
一天的考核結束,已是華燈初上。
時微剛坐上杜婉冬的車,聽到外面傳來蘇暖暖那無比自信的聲音,“再見各位姐妹!明天晚上慶功宴見!”
她背著單肩包,和一群女孩揮手告別。
“慶功宴,這小姑娘倒是真自信啊,敢挑戰你這個師父!”駕駛位的杜婉冬也聽到了,語氣不褒不貶。
不過,心底是討厭蘇暖暖這種忘恩負義的徒弟的。
時微笑笑,“她今天表現確實可以,基本功扎實的。”
蘇暖暖跟了她三年,以前訓練也是刻苦努力的。
時微剛系上安全帶,一瞥間,就見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不遠處的路燈下,蘇暖暖走到后座邊,拉上車門進去。
從時微的角度,清楚地看見里面有個男人,蘇暖暖剛上車,身體就趴了上去……
車門關上,邁巴赫離開,時微盯著車牌號,剎那間,像是被人抽走了魂魄。
那是季硯深在京城的座駕。
他每次來京城都乘這輛車。
上一次,她就是在這輛車里,撿到了一盒岡本……
“微微,你怎么不說話?為明天的競演緊張呀?”杜婉冬開著車,透過后視鏡,看著時微。
光線昏暗,看不清她的表情。
時微掏出手機,看著屏幕上「共享定位」app,手指懸在上方,顫抖著,遲遲不敢點開。
最終,燙手山芋般,她將手機扔在一旁座位,“杜老師,我們晚上不出去吃了吧,我想好好休息。”
杜婉冬看出她情緒不對,遲疑著點點頭,“你現在就睡一覺休息,到家了我叫你。”
……
時微晚上靠安眠藥入睡。
第二天,芭蕾舞團為了提高知名度,對這次主演競演考核進行全程的網絡直播。
舞團單獨休息間里,時微剛化好妝。
手機收到一條短信:「時老師,你想看看斯文禁欲的季先生,私底下有多瘋狂嗎?從陽臺來隔壁。」
發信人:蘇暖暖。
時微幾乎沒有猶豫,走到陽臺,首先看見停車場那輛黑色邁巴赫。
他真的在。
時微渾身冰冷,大腦失去思考能力,信步走到隔壁休息間的落地玻璃邊,朝里面看去——
白墻根,蘇暖暖散著一頭波浪卷發,兩條白皙長腿盤在男人的腰間,男人正埋首在她的胸前,她一手緊緊抓著男人西裝肩頭,嘴咬著另一只手手背,臉上的表情分不清是痛苦還是愉悅……
她朝著這邊,沖她得意地睨了一眼。
時微雙拳緊攥。
男人抱著蘇暖暖忽然轉了個身,熟悉的屬于季硯深的側顏一閃而逝。
下一秒,時微看見他扣在蘇暖暖腰際的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反著銀色冷光。
時微怔怔地看著這一幕,蘇暖暖的臉漸漸地與記憶中另一張女人的臉重疊,她全身發冷,喉嚨發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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