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它好白啊。”說著伸手想去摸,白鳥伸嘴就是一叨。她急忙縮回手告狀。
小男孩:“娘,我想要那只鳥。”
梨滋瞬間瞪圓了眼睛,咬著饅頭,手拿起一個饅頭,含糊不清的說:~!(謝謝招待,我有事先回家了)無視劉大娘責備的眼神,拎著她的大鳥,一路狂奔。梨滋不敢松懈一路到家,那些小孩下手沒個輕重,她怕它在他們手里活不過兩天,她摸著它翅膀,說:“等你好了,你就走吧,你終究是屬于天空的。”她掰了點碎屑喂它,一人一鳥吃起來了。
過了半月,梨滋發現她家小鳥好像不開心了,吃完蟲子后就飛上屋頂看天空,連著好幾天都是這樣,梨滋站在門口問它,“你是不是想別的鳥了,你想走了嗎?”
白鳥啄啄翅膀,又繼續看天空,梨滋覺得這樣不是辦法,拿竹竿把它趕下來后,揪著它翅膀去找了教書先生。
白發蒼蒼的教書先生攆著胡須看白鳥,大多白色羽毛,翅膀尖是黑色羽毛,紅色的鳥腿,瞳孔是褐色,說:“梨滋救了一只白鸛鳥啊。”
梨滋:“白干?”
先生:“白鸛。”
梨滋:“白竿?”
先生:“白鸛。”
梨滋:“白管。”
先生嚴厲,“教你的書都忘了是吧?”
梨滋心虛,她已經很久沒有寫過字了。先生在紙上寫下這兩個字,白鸛。
梨滋提著大鳥湊過頭去看,哦,原來是這兩個字,果然不會寫了,但是吧,別人寫出來她很是認得的。
先生:“白鸛鳥九月份會從北方開始遷徙到南方過冬,來年三月份會從南方回到北方。”先生看了梨滋包的布條,“應該是途中遇到了天敵或者捕獵者,在等等,來年三月自然就會遇見遷徙的鳥群了。”
梨滋謝過先生,把先生的話重復給站著屋頂的白鸛鳥聽,她喉嚨都要啞了,某只鳥還是一動不動望著天,梨滋啞著聲音碎碎念,“你是不是故意的?罵你的話你都能聽出來,這種為你好的話,裝聽不見。算了算了,不管你了。”
做了幾個月的望天石,白鸛鳥終于想通了,而現在離過年還有十天,梨滋忙著幫大家打掃衛生賺點過年的用品。
這天,她端著木盆抬衣服去河邊洗,白鸛鳥腿已經好全了,在梨滋上方盤旋。梨滋放上幾粒皂莢豆,衣服搓搓搓,起泡泡了,她手指和拇指圈成一個圓,她瞇著眼看著這層泡泡在陽光下煥發出五色的光,她鼓著腮幫子一吹,“破了,”她癟嘴,“好吧。”
張大娘端著幾盆衣服前來,說:“誒,梨滋也在洗衣服嘛。”
梨滋:“誒,是。”
張大娘手在衣服搓了搓,
說:“我突然想起要上街買點東西,梨滋幫我洗一下啊。”
梨滋:“誒,好勒。”
剛答應完,后面接著一堆大媽圍上來,“還有我的,麻煩了。”梨滋無奈的點頭,受人恩惠,哪有資格拒絕了。
不遠處,白鸛鳥在河中摸魚。
日落西山,梨滋吭哧吭哧洗完衣服了,她站起來伸腰,發現榕樹下有只鳥在打瞌睡,她還以為它飛去玩了。她左扭扭右扭扭伸展身體后端著洗好的衣服給她們挨家挨戶送回去。結束后一人一鳥在余光下回了家,她這里一切簡潔,需要收拾的東西很少,洗了一□□服,她迷迷糊糊躺床上睡過去了。
早上起了個大早,太陽也出來了,她用一根布帶捆住麻花辮,之前用別人家廢布料制作的帶花頭繩洗了還沒干。她抱著被子衣服晾在竹竿上,用竹枝做的掃把掃地,嗯,把桌子也擦一擦,還要去山上挑點水,撿點柴。干完這些后,她累的把站在木頭墩上曬太陽的白鸛鳥一把推開,她坐上去,歇了會,太陽暖的她忍不住閉上眼,身體好暖,一暖忍不住左手撓右手,右手撓左手,手生瘡了,十根手指頭快腫的跟豬蹄一樣大了。
旁邊白鳥一直在叨她,應該是報復她剛才推它,她一把捏住白鸛鳥的嘴,“哈哈,咬不到吧!”她忽然落寞起來,“你要是人就好了,這樣就有人跟她打架了。”之前那些大媽一直要求她安靜懂事可是她一個人住在山間的茅草屋時發現,吵鬧也是人間百態啊。
下午要去和劉大娘做年夜飯,今天除夕了。她又休息了會兒,回頭看門上破破爛爛的福字,那是別人家老人紅紙剪的福字被貪玩小孩扯破后扔了,她覺得可惜了撿回來用米糊糊粘木門上了。她去劉大娘家時大娘剛好買年貨回來,小孩們一窩蜂圍上去,大娘從兜里拿出幾個橘子和糖。
劉大娘:“梨滋啊去幫我把院子的白菜洗一下。”
梨滋點頭,“好。”
劉大娘:“哦,突然想起來還有蔥姜蒜一起洗了吧。”
梨滋乖巧點頭,端著沉重的木盆到河邊洗菜,洗完后又端回去。廚房里燒著柴火,柴霹靂炸裂,大鍋里水沸騰,蒸籠外蒸汽直冒,香味四竄。小孩們在圍著幾道門打鬧,到處是歡聲笑語。約兩個時辰后上菜了,梨滋小心端著菜碗繞過小孩端到香火下的桌子前,中間是一大碗白菜粉條湯菜,其次是蒸小米,炒青菜,醬菜,梅菜扣肉,醬蘿卜,炒雞蛋,燉雞肉,涼拌皮蛋,涼拌青菜。
“娘,她怎么還在我家?我討厭她。”女孩拉著劉大娘的衣角問。
男孩不耐煩推著梨滋往外走,“就是!滾回你家去。”
梨滋很難過順著力道一步一步往外走,劉大娘連忙追出來,端著兩個碗給梨滋,說:“小孩子的話,別在意,實在是不好意思啊,就不留你過年了。”
梨滋點點頭,艱難的的扯出笑容。她憋住眼淚,腳步沉重往回走,一碗是米飯,一碗是梅菜扣肉。后邊鞭炮響起,青煙四起,孩子們看著鞭炮炸起,雀躍起來,
接下來,開始燒香,阿不,先燒香,灶房一柱,門前一柱,香火臺一柱,現在才是放鞭炮,燒紙錢,跪拜祖宗。
梨滋回到家中時外面在放煙花鞭炮,大白鳥害怕,就沒有跟著,她推開門,去了廚房,把白菜炒了,酸菜切丁端上桌。
屋內漆黑一片,山下的煙火炸裂,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她把之前撿的蠟燭丁拿出來,她攢了十多個一直沒有用,就為今天晚上,火柴_的一聲,燃起來,她點燃蠟燭,燭光照的她臉上暖暖的,她動著筷子,刁了點飯放桌子上讓大白鳥吃。
“新年好,飛白。”她給自己寵物鳥取得名字,大白鳥繼續叨著米飯。
“新年好,梨滋。”她輕聲對自己說。這是她獨自過的十三個年。接下來該吃年夜飯了吧。
小孩拿起自己的筷子,挑自己愛吃的菜,夠不著的,就向父母投去渴望的眼神。
梨滋伸筷子夾起肉就著白米飯,聽著煙花嘣嘣的聲音,看著對面的飛白,忽然低下頭,眼里很是落寞,自語道:“你要是一個人該多好。”飛白伸著鳥脖子,歪著頭看她。
接下來吃完年夜飯,小孩去撿沒有炸的鞭炮,攢了一堆后,掰開,擺成一個圈,或者一個五角星,或者三角形,各種稀奇古怪的現狀,用香點燃引線,掰開的鞭炮滋出火花點燃下一個,一個接一個,是小型的煙花盛宴。大人們圍著柴火嗑瓜子,吃水果,等玩夠了的孩子們睡覺,在往他們枕頭下塞紅包,而他們則守歲到天亮。這一天的冢胡燈火通明。
這是她獨自一人過的第十三個年,每一年,年復一年,一個人,還是一個人,永遠都是一個人。她扒拉著青菜,她才不要哭,她才沒有那么脆弱。然后一滴眼淚悄無聲息落入碗中。
大白鳥飛白見了,撲騰著翅膀到她身邊,一個勁往他懷里鉆。梨滋不想理它,一個勁側著身子,大白鳥就飛到了另外一邊,梨滋這才沒有掙扎,抱著它嚎啕大哭。
在外面時不時的爆竹聲和煙花聲中,一人一鳥一起完了這個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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