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謝郎君便是吃春卷、啃紅螯蝦,都得斯斯文文地用筷子。如今時日久了,講究人也變得不講究,竟然能坦蕩蕩地直接用手抓雞腿啦?”
“當時我一直在想,謝郎君生了一雙好漂亮的手,若是用來抓著醬鴨脖或是紅燒蹄o,想來會更加秀色可餐。”
聞,謝青章翹起唇角,毫不回避對方的視線,理直氣壯道:“都是做給外人瞧得。既然是在家中,那么這些繁文縟節不守也罷。說到底,都是夫人教得好。”
他舉起手中啃得精光的雞骨頭,眨了眨眼睛:“好夫人,再給一只雞翅罷!”
孟桑又揪了一只雞翅膀遞過去,隨口問道:“另一只雞翅也給你吧?”
不曾想,謝青章很是果斷地搖頭,并回了一句:“還是夫人多用一些。”
孟桑“啊”了一聲,下意識回道:“剛剛那碗冷淘下肚,我已經吃到半飽,再加些雞腿和里頭的蓮子、鮮果,便夠了。”
仗著杜p和白九等人聚在原處用吃食,二人周邊無旁人守著,謝青章靠近一些,嗓音里含著笑,輕聲道:“還是多用一些吧,免得到夜里又說
餓得沒力氣。”
一聽這話,孟桑面上帶了幾分薄紅,忍不住瞪他,壓低了聲音,羞惱道:“謝修遠,你成婚前不是翩翩君子么,怎得婚后這般不正經!”
“還有,什么叫餓得沒力氣,那分明……分明是你!”
話說到一半,孟桑實在說不下去了,索性將手里頭的叫花雞悉數塞到謝青章手中,然后轉身離開。
走了沒幾步路,孟桑憤憤然扭頭回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叫花雞身上的另一只雞翅扯走,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此處。
謝青章先是一愣,隨后立馬明白過來自家夫人的意思,到底是憋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聽著身后越來越遠的笑聲,雖然孟桑的臉頰越發漾出紅意,但一雙杏眼卻很是明亮,里頭寫滿了斗志昂揚四字。
她暗自尋思,哼,總得想個辦法調戲回來,否則忒沒面子!
……
待到了晚間,孟桑側躺在床榻上,一邊倚著隱囊看傳奇話本,一邊等謝青章洗漱完回屋,然后換她去沖洗。
沒多久,身上還帶著濕氣的謝青章,手上端著一只木桶回來,肩膀上搭著一塊帕子回來。
孟桑見了,面色一苦:“還得泡腳呀?”
謝青章頷首,探身過去將人攔腰拉起,溫聲道:“你這身子畏寒,夏日又貪冰,每每來月事都會打不起精神,須得每日用熱水泡腳,去去濕氣。昨日咱們剛來錢塘,太過疲憊便缺了一日,今日不可再少。”
對此,孟桑只得嘆氣,順著對方的動作,將雙腳伸進盛有溫燙水的腳盆里。
那里頭添的藥草,是謝青章在長安時特意尋人配的,泡了不到半盞茶工夫,孟桑身上就會隱隱出汗。謝青章本就細心,此事又關乎孟桑的身體康健,就越發上心。出來游歷之后,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去藥鋪添補一些藥材。
孟桑坐在榻邊泡腳,謝青章就撩起袖子,隨手扯來一張胡床坐下,然后學著醫者教他的法子,在孟桑雙腿的各個經絡上不斷揉按。
胡床有大有小,大的可以垂膝而坐,小些的就類似后世的馬扎。
孟桑看著謝青章屈腿縮在一張小胡床上,專心致志地幫自己揉穴位,心中不禁涌出一股又一股暖流。
她忽而伸手,捧起謝青章的臉,飛快在對方挺翹的鼻尖上落了一吻,隨后額頭抵著額頭,輕聲喟嘆:“夫君,有你真好。”
謝青章愣怔一瞬,起初先是笑了,湊上去吻了一下對方的唇角,隨后伸手繼續按壓下一個穴位,溫柔道:“好了,快坐好,這樣不好幫你疏通經絡了。”
“嗯!”孟桑甜滋滋地應了一聲,乖巧坐了回去。
她泡著腳,嘴上卻不停。
“阿章,明日咱們去外頭吃吧,嘗嘗這里的特色。”
“聽說錢塘有一位姓吳的庖廚,技藝過人,與曲師傅是故交。我手里有曲師傅給的信件,咱們到時候順道登門拜訪一番,若有機會,還能與那位吳師傅切磋一番,各自精進廚藝呢。”
“夫君,你有哪里想去的呀?屆時我們一起去瞧瞧,錢塘這里可熱鬧了!”
“……”
她想到什么就說什么,而謝青章一直認真聽著,時不時說一些自己的想法,氣氛溫馨又融洽。
等到了時辰,謝青章把帕子攤在自己大腿上,將孟桑的腳撈到腿上,動作細致又輕柔地幫她擦干雙腳水跡,又為孟桑套上鞋子。
謝青章端起洗腳盆,溫聲道:“夫人去沖洗吧,我來收拾這處。”
“好。”孟桑重重點頭,拿起床邊的干凈衣裳,欲要往凈房走。
離去之前,她腦袋里突然想到什么,腳下步伐頓了一下,隨后伸出手,在有些疑惑的謝青章的下巴上,不輕不重地刮了刮,又摸了摸。
孟桑學著長安城里那些放誕郎君的模樣,色瞇瞇地笑了。
“晚間我已多吃一只雞翅,力氣足得很。”
“郎君在榻上,乖乖等我回來。”
說罷,她嘿嘿一笑,大搖大擺地走了。
唯有被她調戲的謝青章,有些啞然,無奈又好笑地搖頭。
他的桑桑呀……真真嬌俏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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