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玉室天子而,使皇宮之地筑若金城、固若金湯,是他貴為天子的最后權威與尊嚴所在。
四境封國自轄自治,帝都朝堂權臣當道,所謂天子也不過是深宮高墻內一枚尚且具制衡之力的棋子而已!只是這枚棋子不動尚好,尚可靜觀一番風云涌動;然萬一動錯了方位,極有可能引來狂風驟雨,天傾地覆!到那時,只怕這天下當是換一番景致了!勛帝不得不做如是想!
故而他雖拘了召國國師入宮,卻也未敢輕易處置。實則,早在知曉召國國師謀取越地五城時,勛帝既隱約猜到風族圖謀。只是這等謀逆之事非得實證無從論罪。若說向召國國師拷問實證,只怕單憑簡閑話是很難問出,勛帝也不想費這份心力。他之意,惟是酷刑加身,必得實!
只是,以酷刑拷問一國國師,此事總須慎重。若問不出事實,則與召國君臣無從交待。然若問出了事實……那就更難了!召國若真有謀逆之心,必得興問罪討伐之師,可是“師”從何來?興兵戈之事從來干系重大,是東越肯勤王討逆,還是西瑯肯率兵伐召?若皆不肯又當如何?天子是否仍存號令天下兵甲之威已未可知!東越若趁勢倒戈、盟南召來犯又當如何?!
勛帝雖布下一盤大棋,卻仍舊終日愁悶,只為不知下一步倒底該落子何方。錯即滿盤皆輸!
困于此境,又為皇后近來總有抱恙,后宮各處無不郁郁,又逢此秋寒蕭索之季,內外交困,勛帝不免意志低沉、心緒陰晦,諸多事宜,存心亦或無力,盡都擱置了。也包括召國國師。
這晚,勛帝憐皇后有疾,有意歇在了中宮。只是倒臥床榻,四圍寂靜,各樣愁困又涌上心間,思來想去,終是輾轉而不得寐。索性披衣坐起,移步出了內室,轉入正殿,又聞殿外秋風簌簌,不由信步踱至門外,負手階上,舉頭望天幕如墨,星辰暗淡,終是忍不住一聲長嘆。
身后有位老宮人快步跟來,手捧氅衣,至近前先將氅衣輕輕披上勛帝肩頭,才又行禮請罪,“陛下怎這個時辰起來?偏又往這冷風里站著!奴家侍奉不周,請陛下務必愛惜龍體才是啊!”
勛帝攏了攏氅衣,寡淡一句,“無妨。朕睡不著,隨便走走。”說時踱下門階,緩步入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