匯豐總行突如其來的信貸緊縮,如同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張建軍的咽喉。不僅僅是新貸款被拒,連原有的部分循環信貸額度也被大幅削減,資金鏈瞬間繃緊到極致。
“威爾遜動用了他在倫敦金融城和政界的關系,直接向匯豐董事會施壓。”陳威廉臉色蒼白地匯報,“理由是‘風險評估變化’,認為我們近期‘擴張過快’,且‘與怡和等主要商業伙伴存在重大糾紛’,風險過高。”
“其他銀行呢?”張建軍聲音平靜,但熟悉他的人能聽出那平靜下的冰冷。
“渣打、東亞…幾乎所有英資背景的銀行都收緊了口子,態度曖昧。只有少數幾家華資小銀行還能提供有限支持,但額度遠遠不夠。”陳威廉聲音苦澀,“昌榮項目每天都要燒錢,電子廠原料采購…資金鏈最多還能撐兩周。”
兩周。張建軍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香港繁華的街景。威爾遜這一手釜底抽薪,確實狠辣精準。掐斷資金,比任何商業競爭或陰招都更直接有效。
“老板,要不要再找找利生和霍生?或者郭生?”陳威廉建議道。
“利生已經盡力了。霍生那邊…航運業也是資金密集型,他最近似乎也有麻煩。”張建軍搖頭,“郭生遠在新加坡,關系主要在東南亞,對香港的銀行影響力有限。”
他不能總是依賴別人。必須自己殺出一條血路。
“威廉,我們賬上所有非必需資金全部暫停支付。昌榮項目進度可以適當放緩,優先保障電子廠和碼頭的正常運轉。另外,把我們持有的九龍倉股票,抵押給能接受的華資銀行,換取短期過橋貸款。”
“九龍倉股票?現在抵押價格很低,而且…”
“照做。應急。”張建軍打斷他,“同時,讓我們的律師團隊,準備材料,向港府和銀監會投訴匯豐等銀行‘濫用市場支配地位,進行歧視性信貸政策’,理由就是‘針對華商’。”
陳威廉一愣:“這…有用嗎?”
“沒用。但能制造輿論,拖延時間,讓他們惡心一下。”張建軍冷笑,“順便,把風聲放給那些親華的報紙。”
“明白!”
安排完應急措施,張建軍深吸一口氣。這只是權宜之計,解決不了根本問題。他需要一筆足夠龐大的資金,才能打破這個死局。
他想到了南洋。剛剛建立的渠道…
“聯系甲一,讓他盡可能加大橡膠和木材的采購量,聯系好買家,貨到付款,加快資金周轉。利潤可以薄一點,要快!”張建軍下令。印尼的生意雖然剛起步,但或許是眼下最快的現金來源。
“是!”
“另外…”張建軍沉吟片刻,“讓甲一試探一下印尼和馬來亞的銀行,看看有沒有可能用香港的資產或未來的貿易流水做抵押,申請貸款。利息可以談。”
“我馬上聯系甲一!”
多條腿走路,或許能趟出一條生路。
內部,張建軍再次加強了成本控制和現金流管理,甚至推遲了部分管理層的薪資發放,引起了些許不安,但在他強硬的態度下,無人敢公開反對。
壓力之下,潛伏的蛇終于出洞了。
鐘先生布下的餌——那份關于新型計算器核心參數的假資料,終于被人動過了。監控顯示,周師傅實驗室的一名助理研究員,昨晚深夜借口返回取東西,用權限復制了那份假文件。
“人控制了。正在問話。”鐘先生匯報,“他承認是臺島機構的人通過中間人聯系他,許以重金,讓他竊取技術資料。之前周師傅親戚的事,也是對方用來接近和試探的幌子,真正目標是這個助理。”
張建軍心中五味雜陳。周師傅是清白的,這讓他松了口氣,但內部被滲透得如此之深,又讓他感到寒意。
“問出中間人是誰。然后,處理干凈。”張建軍下令。非常時期,必須用非常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