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那篇關于九龍倉碼頭搬遷成本的報道,如同投入平靜水面的石子,漣漪雖小,卻持續擴散。
盡管怡和迅速否認,但質疑的種子已然播下。幾家原本對怡和計劃持樂觀態度的財經媒體,開始提出更審慎的看法,一些小股東也在股東會議上表達了關切。
威爾遜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輿論干擾惹惱了。據馮永發冒著風險傳出的零星消息,威爾遜在內部會議上大發雷霆,嚴令徹查消息來源,并要求公關部加大力度“引導”輿論。
“他現在像只被激怒的刺猬,防守得很緊。”龍四評價道,“馮永發說,威爾遜加快了碼頭搬遷計劃的內部論證,似乎想盡快推出完整方案,用事實平息質疑。”
“越是急于求成,破綻就越多。”張建軍冷靜分析,“讓我們在工會的人再加把火,把‘裁員’和‘無視老員工貢獻’的風聲放得再足些。”
“明白。”
就在張建軍專注于給威爾遜制造麻煩時,內部監察的細篩終于網住了一條大魚。
鐘先生帶著一份厚厚的報告,面色凝重地走進張建軍的辦公室。
“張先生,我們可能找到了一個…隱藏很深的釘子。”鐘先生將報告放在桌上,指向一個名字——周永泉,電子廠的元老,技術核心,深受張建軍信任的周師傅。
張建軍眉頭瞬間緊鎖:“周師傅?不可能。他跟了我最久,從觀塘工廠起步就在…”
“我們最初也排除了他。但他的社交關系網中,有一個極其隱蔽的疑點。”鐘先生語氣平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他妻子的一位遠房表姨,三個月前從內地遷居香港,手續看似正常。但我們深入追查發現,這位‘表姨’早年在臺島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與已知的臺島情報人員有過交叉軌跡。”
“只是遠房親戚…”張建軍仍不愿相信。
“不止如此。”鐘先生翻開報告下一頁,“我們監控了周師傅家的電話——抱歉,這是必要程序——發現這位‘表姨’頻繁致電,交談內容多為家常,但每次通話后不久,周師傅在研發實驗室的工作日志里,關于新型計算器電路設計的某些關鍵參數記錄就會出現…一些非必要的、超出當前進度的詳細描述。像是…在記錄給誰看。”
張建軍的臉色沉了下來。如果這是真的,手段極其高明。利用親情紐帶,長期潛移默化,竊取的不是成品,而是研發過程中的關鍵思路和數據,更具價值,也更難察覺。
“有直接證據嗎?”張建軍聲音低沉。
“沒有竊取動作,沒有資金往來。只有這種高度的時間關聯性和背景疑點。”鐘先生承認,“目前只能算是高度懷疑。需要進一步監控確認,或者…設計試探。”
張建軍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內心掙扎。周師傅是他創業之初的得力干將,感情非同一般。但商業間諜的威脅,他賭不起。
“暫時不要動他。”良久,張建軍睜開眼,做出決定,“加強對他實驗室進出人員和資料的監控,所有核心數據權限暫時凍結,需要雙重驗證。另外,準備一份…經過修改的關鍵參數假資料,放在他可能接觸的地方。”
“您是想…”
“如果他沒問題,不會受影響。如果他有問題…”張建軍眼中閃過一絲痛楚,“那就看看,誰會咬這個餌。”
“明白。我會處理得滴水不漏。”鐘先生領命而去。
辦公室內只剩下張建軍一人,氣氛壓抑。被信任的人背叛的可能,比任何商業對手的攻擊都更讓人感到疲憊和寒意。
他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處理其他事務。
陳威廉匯報,昌榮置業的拆遷工作基本完成,雖然付出了比預期稍高的代價,但總算掃清了障礙,即將正式動工。與郭氏的合作步入正軌,郭廣榮對進度表示滿意。
“郭生還問,您什么時候有空去新加坡一趟,他介紹幾位南洋的朋友給您認識。”
“回復郭生,等這邊局面穩定一些,我一定去拜訪。”張建軍需要先處理好眼前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