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姜芷的語氣很淡,“等他們餓到沒力氣說話的時候,就信了。”
小李:“……”
白露坡的地,在村西的緩坡上,土質尚可。
姜芷繞著整個村子,走了一圈。
她看的最重要的不是地,是人。
那些面黃肌瘦,肚子卻高高鼓起的孩子。
臉色蠟黃,嘴唇發白,眼神黯淡的女人。
她走到村里唯一的水井旁,舀起一瓢水,聞了聞,又用指尖沾水,輕舔。
“水性陰寒,礦物寡淡。”
她心里有了數。
最后,她走進幾戶人家,掀開了鍋蓋。
鍋里是分辨不出顏色的野菜糊糊,清得能照見人影,連半點油星都看不到。
劉老跟在她身后,拿著小本子,不知從何記起。
他終于明白,這位姜顧問,不單單是考察土地。
而是在給整個白露坡,“望、聞、問、切”。
一圈走完,一張完整的“診斷書”已在姜芷心中成型。
回到村委會破敗的土屋里,她讓唐老漢把村干部都叫了過來。
“姜顧問,您看……咱們這地,能種啥金貴藥材不?”唐老漢搓著手,滿懷希冀地問。
姜芷沒回答。
她反問:“唐書記,你們村里人,一天能吃上幾頓干飯?”
唐老漢一僵,老臉瞬間紅到耳根,羞愧地低下頭。
“年景不好……一天兩頓稀的都懸……干飯,那是過年才敢想的事。”
“地是好地。”
姜芷的目光冷冷地,掃過眾人。
“但是,人是廢人。”
一句話,讓滿屋的男人都僵住了,臉上火辣辣的。
“你們的身體,一個個虧空得像漏了底的篩子。就這么一塊貧瘠的田,我就是給你們金種子,你們有力氣種嗎?種出來,你們有力氣收嗎?”
“姜顧問,那……那俺們該怎么辦啊?”唐老漢急了。
“想讓我教你們種藥材發家致富,可以。”
姜芷站起身,從劉老的筆記本上撕下一頁紙,拿起鉛筆,筆尖在紙上飛快劃動。
“但在此之前,你們得聽我的,先治病。”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第一方:食補。”姜芷將一張紙推到唐老漢面前,“這上面是食療方子,都是山里常見的馬齒莧、蒲公英、刺梨。怎么搭配,怎么做,能最大限度補你們缺的東西,都寫清楚了。”
“從今天起,大隊開伙,每天兩頓,必須按方子做,讓每個人都吃飽。”
“第二方:藥浴。”她又寫了一張,“這是治你們水土不服、氣血兩虧的。藥,山里都有,采回來大鍋熬,全村人,不分男女老少,每天當水喝。”
“這……這得多費事啊……”一個干部小聲嘀咕。
姜芷的眼神冷冷掃過去:“嫌麻煩,就繼續窮著,病著,爛死在這山溝里。”
那干部嚇得一哆嗦,再不敢出聲。
姜芷繼續說:“唐書記,你,就是這個項目的監工。你的任務,不是開荒,不是種地,是監督。”
“監督每一個人,按時吃飯,按時喝藥。”
她盯著唐老漢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給你們一個月。”
“一個月后,我再來。如果我看到的,還是一張張菜色臉,一個個病秧子,那這個項目,就此作廢。”
“如果,我看到的是一群身強體壯、眼睛里有光的莊稼漢,那我們就開始談,怎么在這片土地上,種出能換成白花花大洋的當歸和川芎!”
這番話,不是商量,是命令,是羞辱,但也是唯一的生機。
她把項目的成敗,和他們身為人的尊嚴,死死地捆綁在了一起!
唐老漢呆愣了半晌,他看著姜芷帶著強大壓迫感的眼睛,只覺得一股滾燙的血,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他猛地一拍桌子,挺直了腰桿!
“好!”
“姜顧問!就按您說的辦!”
“從今天起,我唐老漢就是這白露坡的閻王!誰敢不好好吃飯喝藥,我拿鞭子抽死他!”
“一個月!您就瞧好吧!我們白露坡的人,就是窮死,骨頭也是硬的!絕不丟這個臉!”
_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