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高興得太早。跟著我,會很苦。敢耍一點小心思,或者偷懶,我隨時會把你扔在半路上,你自己想辦法走回來。”
“我……我不會的!”姜巧巧攥緊了拳頭,用力搖頭。
“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學!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發誓,絕不偷懶!”
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光。
姜芷沒再多,轉身回屋,開始研究那三個村子的資料。
她要為這三個地方,量身定制出三套截然不同的點金之術。
這才是開春后,真正的大事。
...
夜里,姜芷家的燈亮了很久。
煤油燈下,她將那三份被選中的檔案,在桌上攤開。
旁邊還鋪開了一張粗糙的南湖省地圖。
趙秀娥和趙大山坐在旁邊,好奇又緊張地看著。
他們想知道,芷丫頭到底是怎么從五個都差不多的“窮根”里,一眼就挑出了這三個。
姜芷指著第一份檔案,封面寫著“白露坡”。
“趙叔,你看這頁。”
她指著土壤檢測數據。
“白露坡的土,鐵、錳含量,比其他地方高出不少。報告還附了一句,當地婦女十有八九氣血兩虧,經期不調。”
趙大山撓了撓頭:“這……有啥關系?”
“關系大了。”
姜芷的指尖在“鐵、錳”兩個字上點了點。
“這叫‘道地’。鐵錳高的土,種出來的當歸、川芎,補血活血的功效,能比別處強上至少一成。而當地女人普遍體寒,說明這方水土本身就偏陰寒。”
“所以,在這里種溫性、補血的藥材,既是順應地利,也是反哺人身。這叫,順天應人。”
她說完,又將第二份檔案拉過來——“黑水鎮”。
“這個地方,更有意思。”姜芷微微一笑。
“報告說這里緊鄰沼澤,瘴氣彌漫,蚊蟲滋生,村民多患風濕、皮癬,被周圍人叫‘爛泥坑’。”
“哎喲,那可不是好地方!”趙秀娥一聽就皺眉。
“娘,您錯了。”姜芷搖頭,“對別人是爛泥坑,對我,是聚寶盆。”
她指著地圖上那片沼澤區域。
“這所謂的瘴氣,其實是一種特殊的菌群。炮制得當,本身就是一味治療頑固癬癥的奇藥,這叫以毒攻毒。”
“沼澤里天然生長的澤瀉、菖蒲,都是利水滲濕的好東西。我們只需在外圍大規模種植喜水的薏苡仁,就能把這片‘爛泥坑’,變成一個源源不斷產出祛濕良藥的寶地。”
趙大山聽得一愣一愣的,感覺自己不是在聽種地,而是在聽天書。
最后,姜芷拿起了第三份檔案——“黃土梁”。
“這里,十年九旱,黃土高坡,窮得只剩下土。”
“那還能種出東西?”趙大山覺得匪夷所思。
“能。”
“越是這樣的絕地,越能長出頂尖的好東西。”
姜芷重重地點在“黃土”二字上。
“這里的土層極厚,呈堿性。最適合種甘草、黃芪這種根系能扎到地下幾十米深的藥材。”
“它們就是在這種絕境里,拼命往下扎根,把土地最深處的精華,一點點吸進自己的根里。所以年份越久,藥效越霸道。”
她看著已經聽傻了的趙大山,認真道:
“所以我給黃土梁的方案,不求一年兩年見效。我要他們把眼光放長遠,三年,五年,甚至十年。”
“地里種下的甘草,就是他們給子孫后代存下的金山。這叫,藏富于地。”
“當然,也不能讓他們餓肚子。”
姜芷翻到報告附頁的植物圖片,指著一種帶刺的灌木。
“這叫沙棘,漫山遍野都是。果子能榨油入藥,價值很高。等甘草長成的這幾年,就靠它,足夠讓村民們吃飽穿暖。”
一番話說完,趙大山和趙秀娥已經徹底失語。
他們終于明白,姜芷選這三個地方,哪里是隨手亂指。
每一個選擇背后,都藏著她對天時、地利、人和的通盤考量和神鬼莫測的布局。
她哪里是在教人種地。
她分明是在用她的醫道,為這一方水土問診、開方,梳理山河,調理人倫!
趙大山端起茶缸,手都在抖,心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南湖省,這回是真的要出一條真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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